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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我被定在原地,突然有些憎恨萧楼此刻的诚实,接连的奔波让体内的真气乱窜,静脉再次乱了方位,强自支撑多时,此刻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这一昏睡再次让我陷入一个冗长的梦境。

  红色的凤烛,红色的帘帐,红色的被褥,红色的床,却不及那人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的一分耀目。一双华艳的眼眸在长睫下如秋水之波,漾着喜悦的波光,却又无端的透着一丝愁、一分苦和一分茫然。白皙如凝脂的玉手、蔻丹的指甲轻轻绞起衣襟的边缘,金色的凤凰绣花栩栩如生,展着翅膀意欲翱翔九天。她低垂着眉眼,轻若无声的自言自语,“盼了多年,今日终是成了他的妻,却觉得不真实。他能忘了她吗?他能待我好吗?”

  红色的烛泪滴了下来,橙黄的烛火微微摇曳,她绞着衣襟的手一紧,抬起头眼中光芒大盛,全然不见方才的半分柔若,“呵呵,今日的大红嫁衣,他日的凤冠后位担得起的只有我洛施一人,纵然她洛松与我有血缘之亲,也不会相让。何况我们本就毫不相干。”

  门外的婆子喊道:“恭迎王爷。”

  洛施将大红的盖头放下,端正的坐在床沿,衣袖下的手却攥成了拳头。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只有一个人,没有人来闹洞房。虽是春暖花开之时,房间里却是无边的清冷,只因那人的一身肃冷之气。

  大红的对襟衣衫穿在身上也映不暖他眼中的冷色,只衬得一眼无边的浓黑。

  这一黑,瞬间天旋地转,迎面便有一把剑身赤青,剑柄赤黑的厚剑直刺而来。那厚重的剑并不是萧楼的断念,而握剑的人却是萧楼,剑尚未刺入身体,心却疼得不行被无边的愧疚填满,说不出的酸苦。

  明明是他萧楼亏欠于我,我为什么会觉得这般的愧疚呢?

  “啊。”如此的沉重再也承受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一只大手摸上了我的额头,“松儿,松儿,你醒醒。”

  “谁是松儿。”黑暗中似乎闪过一团白色的气团,我紧随而去,急切的问。

  “你便是松儿,洛松。”

  “我只是洛松吗?”

  “前世冤孽本应该了结于九重地府之中,但有人强自逆天而行改了你们的命盘,生出了今生的种种纠缠,天道悠转不可测,且看尔等如何自处。”

  我到底是谁?前世今生又有何关联?

  我恍然惊醒,对上一双黑眸,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松儿。”

  萧楼将我抱紧怀里,我在他怀中渐渐拼凑起了昏倒前的种种,确实如李富所说,冷了心,也伤了情。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问:“萧楼,告诉我既然我变了面容,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萧楼的怀抱攸的一僵,“你身子虚弱,大夫说需要静养,别说话了。”

  “你忘了你承诺过我什么吗?”

  他说过,只要我问便告诉我真相,没有隐瞒。况且,真相如何我已经猜了九分,只缺他那一分肯定。

  萧楼缓缓放开我,扶着我的肩直视我的眼睛,那神情全然不似前番在密林之中挥舞断念气势逼人的回雪剑客足下高徒东临王萧楼,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他低低的说:“松儿,你会原谅我伤害过你?”

  我一声冷笑道:“你伤害我的难道还少我吗?”

  萧楼愣了一下,松开我的肩,站起身来转过身子背对着我,黑色长袍周身肃冷,僵直的脊背透着冷冷的萧索之气。

  无边的沉默横亘在空气之中,我们二人之间。

  长久的沉默之后,萧楼慢慢的转过身来,他的动作被刻意的放缓,却还是太快,就像亦声的快剑在我心头割开了一道伤痕一般,不见鲜血只感到骤然的疼痛令呼吸都停滞了。

  橙黄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银色的面具上漠然的失了光芒,反倒被一袭坚硬的冰冷吞噬了去,连带着吞没了我的心,当日银面具狠绝的那一剑直刺心脏的伤疤在隐隐作疼。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他都不肯告诉我是如何认出我的,问了几次都被他转移了话题,原来真相果真如此的残酷。只是我太傻了,苏名扬致死都不肯交出那本书,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素不相识莫名其妙的女子而妥协呢?彼时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杀手,何德何能能够劳烦享誉江湖的大黄蜂贴身保护,还要委屈他扮作女子。而真气对习武之人何其宝贵,当日银面具为何能够耗上半身真气救我性命。

  想来一切不过因为我喊出的那一句“小楼哥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记得主公的眸色是灰色的。”

  萧楼面具下的脸不知是什么表情,但见他抬手在拿出一片薄薄的灰色晶片,放进眼睛里,原本浓黑的眸色顿时变成了灰色,闪着水钻的光芒。

  “原来如此。”我笑了。

  “松儿。”

  “我当日临死前的一声呼唤,倒是救了我一命。”

  “松儿。”萧楼扬手拂去脸上的面具,仍是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却黯淡了神采,眉宇间的那抹桀骜之色被紧紧皱起的眉所掩盖。

  “但你仍然不敢确定我就是洛松,于是安排我去刺杀李景天,还让大黄蜂故意告诉我能杀李景天的人便是青戎剑客,也就是我们的七叔叔。此计甚好,一来李景天一死,平邱不再固若金汤,九曲之围得解。二来李景天身为前朝七大护卫却背主投敌,死有余辜。三来我的一封书信一枚松树印记,必是洛松无疑。难怪当日七叔叔问起,大黄蜂会替我解围,说信是亦声写的,原来一切不过是一个局,只有我身在局中由着你们哄骗欺瞒。”

  “松儿。”萧楼眼中沉暗,掠过一抹痛色,俯下身子把我揽进怀里。“别说了。”

  我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依旧在微笑:“怎么了,如此精妙的设计不回味一下太可惜了。”

  萧楼的怀抱一紧,双手用了狠狠的把我抱在怀里,“松儿,是我伤了你。以前我并不知道烟洛是你,真的不知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除了我自找的那一剑在他认出我之前他如何伤害了我。想了想道:“那一剑我自是怪不得你,而后的试探我也能够理解,但是萧楼,我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你日后的欺瞒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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