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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玄墨心系方直安危,也顾不上答理南靖,弄得南靖心中一阵忐忑。

  太子护着方留书边打边往太和殿这边后退。甬路上的承嶪无心之中往这边瞟了一眼,当即大喝一声:“仔细太子妃!”显然这是喊给太子听的,刺客趁他分神,一剑刺入承嶪的左臂。此剑刺得极深,承嶪应声向后踉跄了几步,马上处于劣势。

  玄墨见状,随即命令南靖道:“去,你去帮衬一把。”

  南靖犹豫不决,玄墨冷喝道:“两害相较取其轻,你蠢得连国之储君和邻国公主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吗?”

  “喏,小的遵命。”南靖闻听此言方才起身,却突然回头问道,“公主可有防身兵刃?”

  玄墨神色稍滞,硬是咬牙道:“有。”

  “拿出予小的一看。”此时玄墨觉得南靖认真得叫人发指,她身上哪有什么兵刀枪剑戟?

  兵刃、兵刃……玄墨抓耳挠腮,有了!

  掏索半天,玄墨费劲巴哈地从后腰带上抽出堇扇(淑女的扇子有别在后腰上的吗),在南靖面前一晃,企图蒙混过关。

  谁料南靖眸中精光一闪,赞道:“甚好的兵器!那公主小心,小的去了!”遂飞身而下。

  甚好的兵器?玄墨错愕,挖宝似的亟亟展开,前后扇面被玄墨反复倒腾了好几遍,任玄墨怎么瞅怎么觉得手上持的不过就是一件女人用的玩意儿,玄墨自嘲地笑笑,随手把扇子举至额前,吊儿郎当地挡住刺目的正午阳光。正是这一无心之举,让玄墨发现了扇子中的门道。玄墨从投洒在碧瓦上的扇影中发现,一般折扇的扇骨顶端都是平的,而自己的扇子扇骨根根都是匕首的形状,利刃尖巧妙地被扇面都藏住了。玄墨心思幽然一动,抬手迎光一端详,不禁别有深意地笑道:“果然是甚好的兵器!”

  玄墨正得意,底下却是势乱如麻。方才战承嶪之所以分心,就是因为他瞥见太子身后一道黑影正欲偷袭方留书,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的致命软肋就是方留书,刺客又不傻,自然晓得这个道理。那偷袭之人身手敏捷毒辣,而太子又要顾及不能伤到方留书,招数不能尽然发挥,加之身边还有其他联手对付他的刺客,十几招过后,渐渐有些分心,那人瞅准时机,虚晃一招直捣太子,实意却旨在方留书,太子中计,方留书被掠走。

  “书儿!”太子一声又悲又恼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玄墨闻言大惊失色,也顾不上隐蔽自己了,一骨碌翻起身子,单腿跪在屋脊之上,手中摊开堇扇,欲伺机而动。

  方直心下一沉,知道情况不妙,加快出剑速度,以便速战速决,一记横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落一颗头颅,旋身向太子飞去,玄墨的腿有些发软,她从没见过这么毒辣的方直,脑中不由回想起方直的训话“习武之人哪能不沾血腥?”

  “谢铮,自古以来,江山美人,便如鱼或熊掌,两者不可兼得,如此,你便作个决断吧!”偷袭之人扼住方留书的喉咙,迫使她出不了声音,太子神色凛然,也不言语,举步向他逼近。

  “你若再敢向前半步,我便先掐死她,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果然,方留书的面色更加惨白,太子拧紧了眉毛。

  “主上,太和殿上有人!小心他们使诈!”有刺客看见玄墨,大呼一声,方直勃然大怒,飞身刺穿多舌之人。不久前南靖的现身就已经等于告知了方直:玄墨现是孤身一人,所以他边战边忧心,就害怕会有刺客发现她的存在,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一众满含杀气的目光纷纷向玄墨探去,方直的心悬了空。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第二十五章·太和殿之巅的冤冤相报

  玄墨正在飞速转着脑瓜子,精打细算着如何才能既不给方直添乱,又能巧妙地从歹人身后救下姐姐,偏偏就有个该死的家伙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行迹。见方直一剑刺穿那家伙,玄墨差点兴奋地在太和殿上高唱一曲赞歌。眼见着方直开始全力搏杀欲向自己动手的刺客,玄墨情急生智,妙睛一转,转过骆修,当下盘算出个一石二鸟之计——玄墨最拿手的——把人变成,笑柄。

  说干就干,玄墨四肢尽数攀上身侧用来装饰殿脊的石兽,佯装十分惊恐地仰天浪叫一声:“该死的姓骆的——”骆修闻声脚下一滑,一种不妙的情绪瞬间游走于体内各处。众人的动作也纷纷放缓,待听下文。

  “老娘要回万花楼!回万花楼你听见没?!”公子们一边打一边哧哧地笑着看向骆修,骆修的俊脸一日之内再度垮了下来。

  “姓骆的!”玄墨又强调一遍,骆修挺枪一挑,气势汹汹地就要飞身上去堵住那个女人的嘴,却被又杀上来的刺客团团围住。

  “你是故意的!知道人家怕高你才这样的!选哪儿做不行非要到个鬼屋顶上来!老娘不干了!”玄墨不堪入耳浪荡至极的话果然放松了刺客们的警惕,却也泄了公子们的劲儿——笑得——都拿不稳兵器了。

  “原来是个野合的!”

  “啧啧,那位可是宁安侯家的?”

  “可不是,宫里姓骆的小子仅此一位!”

  “那小子真有情调,真能造!”

  “赶回去,咱们也试试屋顶的滋味!”

  听到他们的议论,除了方直和骆修,公子们更是控制不住地想爆笑。那不顾羞耻的话让方直耳根子一阵发热,别忘了,玄墨可是他全权负责的,把个清纯的小丫头教成这样,他怎么向姐姐姐夫交代?!手劲一抖,连剑柄也没入刺客的体内。得空偷瞥一眼骆修,完了,心头肉惨跳,不住地替玄墨感到担心——骆修比刺客还不好对付。

  骆修倒真是火大了,他攥着花枪的手青筋暴突,仿佛手里头握着的不是枪,而是玄墨的小细脖儿,枪法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怨气和杀气,癫狂般狂刺一通,转眼间就贯穿了两名刺客,看得方直汗颜。

  玄墨在太和殿之巅这一喊,后劲儿无穷,一回荡,连同周遭的三宫六院也一并听得清清楚楚。从东宫那边闻讯赶来相助的梅逸刚赶到承文门的角楼,就听到玄墨急哇哇的这通“厚颜无耻”的喊,差点从角楼上栽下去,停稳了身子后不禁摇头苦笑:玄儿,你这娄子可捅大发了,自求多福吧!

  玄墨见刺客的注意力都从自己身上转移了,瞬间收敛住表情,立在殿脊之上,右手虎口夹扇,蓄势待发。玄墨在风中茕茕孑立,紫袍翻飞,尚未绾起的黑发在身后四散扬起,如一朵缓缓绽放的黑莲,饱含森然杀气。公子们边打边留意着玄墨的动静,当看到她眼下的举动时,不由自主地都有些窒息。

  太子这边,已是剑拔弩张,玄墨睥睨着挟持方留书的歹人的后背,夹扇之手以扬镖的起手之势举到眼前,瞄准刺客后颈的死处,将内力悉数运至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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