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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玄墨现下也急需有人替她解围,遂轻启朱唇:“然。”

  该男子就势跪下行礼,嘴中念道:“下官郎青给公主殿下请安,下官奉礼部尚书梅大人之命迎接公主大驾,请公主随下官移驾。”

  殿外顿时一片混乱,七七八八地跪了一地,玄墨暗叹:终是没躲过。玄墨最怕别人跪她,折寿。有个太监应景儿地轻声念了一句不太贴切的大俗话:“会叫的麻雀不咬,能咬人的狗不叫。”

  玄墨不想再纠缠下去,刚随郎青抬脚,那通传太监撕心裂肺地在身后喊了一声:“公主——”玄墨一回头,接到的便是一道可怜巴巴求救的目光。他身后就站着凶光毕露的赵氏姐妹。见玄墨回头了,那太监俯首叩头,又哭喊了一句:“公主恕罪啊——”哀戚的神色似乎配“公主救奴才一命”更恰当一些。

  玄墨惊讶地问:“你何罪之有?”

  “奴才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奴才逾矩——”他这一陈列,倒让玄墨想起了刚才那一搡。玄墨瞥了一眼方才那丫鬟,入眼的却是满不在乎的一张脸,玄墨脸色一沉,肚子里的话冲口而出:“你这话可像是在数落别人!”

  “奴才愚钝。”那通传太监的确是够愚钝的。

  “愚钝的不是你。”玄墨淡淡地开口,目光如炬,直射那冥顽不灵、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而那丫鬟许是狐假虎威的日子长了,已自动地把自个儿升为国舅家出来的半个主子,竟毫无畏色地直迎玄墨。郎青虽然不知道在他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但他顺着玄墨的视线望去,心里也便明白了七八分——一准儿又是赵家的人惹了事儿,静观一旁,不由心叹:此丫鬟命不久矣。

  果不其然,那丫鬟挑衅的神态真就勾起了玄墨的火,玄墨的目光越来越幽邃冷冽,嗤道: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即便是母妃身边的丫鬟,也从不敢如此倨傲。再斜睨一眼赵氏姐妹,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姿态。

  两下正僵着,却眼见玄墨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张笑脸,嗔道:“人家初来乍到也不知宫里的规矩——”话及至此,玄墨故意拖腔拉调,佯装“偷偷地”瞄了一眼国舅家的两个千金,旁人见此也都以为玄墨要示好妥协。赵氏姐妹一抹得色,脸上明明白白地显着:堂堂公主又能怎样?

  玄墨暗嘲: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想踩鼻子蹬脸。

  郎青瞧出苗头有些不对呀,似乎公主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正要开口,却听玄墨话锋转向了自己:“郎大人?”

  “下官在。”郎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您说说,宫里对奴大欺主的怎么罚?”

  郎青从善如流:“轻则逐,重则死。”

  玄墨收起笑脸,冷冷道:“很好,跟中都的规矩一样,让那个奴才消失。”纤纤细指划向通传太监,那太监刚要号,却见玄墨的手并未停下,直至赵家的丫鬟。

  赵三小姐终是撕破脸上的平静,指着通传太监就尖声质问玄墨:“方才拦住公主的可是他,又与我的奴才何干?”

  玄墨轻扬下巴示意通传太监:“你怎么说?”

  幸好这太监脑子还没完全给糨糊死,嘎嘣溜脆地道出了他看到的来龙去脉,当然,他也说出了玄墨被搡到一边的事实。

  郎青越听脸色越阴沉,不待再辩驳什么,一扬手,就近两个侍卫受意上前,郎青一个眼色,某人消失。

  半天没吱一声的赵二小姐极其无礼地直视玄墨,直白地说:“少公主,何必跟一个奴才较真?”

  玄墨桀骜地回视她,正色道:“灭自己的志气,长别人的威风。而且,”玄墨顿了顿,“总摆不准自己位置的东西留着便是祸害。”说得是云淡风轻,但殿前的人闻言后都大气不敢出一口,敢这么直白地揭赵家的丑的,玄墨成了头一个,真真是初生的老虎不怕狗。

  郎青径直把玄墨引到殿内旁侧一处幽静的耳房门前,躬身道:“公主,梅大人说您不喜喧闹,故请您在此处休息,大典开始前,自会有人来引领公主前往太和殿,下官不便入内,您请。”

  玄墨欠身还礼:“有劳郎大人。”

  郎青受宠若惊:“公主言重。”

  门旁的侍卫为玄墨推开门,玄墨一只脚刚迈过门槛,突然回头冲郎青嫣然一笑,俏声道:“对了,又差点失礼,还烦请郎大人替我多多答谢逸哥哥!”

  “下官定当为公主传到。”

  “真好,连半路出逃也省了。”玄墨很小声地咕哝一句,郎青听后不禁莞尔,她本还想逃吗?

  就在耳房房门在郎青面前徐徐合上的那一瞬,郎青分明看到玄墨飞身扑向了有吃有喝有软垫的罗汉床,他薄薄的脸皮不由自主地抽搐,看来梅大人对她的真性情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郎青冲着合上的房门愣了好半天神,回想方才,在短短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自己就见识到了她千变的面孔——惊喜的、雍容的(瞬间)、大方的、惊讶的、疑虑的、薄怒的、娇嗔的、清冷的等,每一张脸都不带一丝矫揉造作,每一张脸都精彩纷呈(只是不知,倘若郎青知道了“这每一张脸”也无非是玄墨佩戴的假面时,他还会作此念想吗)。

  郎青暗叹:难怪梅大人会这么在意她、宝贝她,郎青似乎有些懂梅逸了。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叫人这般猜不透看不清?不过郎青很肯定的是,当他听到玄墨亲切地唤梅大人为“逸哥哥”时,有一股酸涩不知打哪儿冒出,并迅速地溢满了整个胸腹。郎青苦笑:不知今生是否有幸,能够亲耳得闻她唤自己一声“青哥哥”。

  “郎大人在那儿面门思过吗?”

  “别胡说,谁没个忙里偷闲的时候?”两个太监远远地窃窃私议着。

  “侍郎大人,梅大人问您这边安排得如何了?”一个侍卫跑来打断了郎青的神游。

  “哦,我这就去向梅大人复命。”郎青又望了一眼那道房门,悄悄地合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已是无比坚定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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