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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点点头,烈焰宏同意了我的分析。

  "可是,她为什么偏爱你?"

  "母后偏爱我是因为她不想为她将来的权势之路设置障碍,不想再有一个像皇兄这样出色的皇子,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溺爱。"溺爱?这概念放到古代皇宫里还真是很现代且具有说服力。

  "可你为什么不帮助你皇兄登基?"

  "我不是不帮助,而是没办法帮皇兄登基,一是我不会武功,不懂得调兵、用兵之道,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走得近;二是因为母后教人软禁了宜雪,我不能眼睁睁看她送命。"懊悔的神情,真情流露,烈焰宏面有歉疚之情:"是我太软弱,有负于兄长。"

  "他会明白的。"原来如此!如果烈焰明听到刚才这一切,他一定不会后悔他所做出的决定。要知道他的宽容将会对爱他敬他的烈焰宏产生多深远的影响。

  讲出这些后,他舒展眉头,好像压在心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变得踏实了。"皇嫂,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母后?明天下午我就要出宫了。"

  还真是,母亲不爱儿子爱江山,儿子却不能不爱她!"这么急?该不会是赶着出宫会心上人吧?"拿他当了个笑话,我笑得前俯后仰。

  "皇嫂笑话了,是皇兄刚下的旨!"他潮红着脸,窘态毕露,煞是好笑。

  原来是一起下的旨,怪不得他坐在这里吹箫吹得那么欢!"你们--真好。"也许因为羡慕,我喃喃而语,想起冬辰,想起烈焰明,想起桃花灿烂的时节……

  "皇嫂,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母后?"年少的他笑得天真烂漫,真把我当烈焰明的皇后一样,开口一个"皇嫂",闭口一个"皇嫂",叫得说不出的尊敬。

  "皇上。"晓芙眼尖,赶紧跪下去。

  与晓芙的问安声一起响起的是烈焰明的冷言冷语:"朕让你和宜妃出宫已经是极限,竟还不知足?"

  突然而至的声音令我的面部表情整个僵化了,他什么时候到的?而本就觉得亏欠兄长的烈焰宏,乍一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烈焰明,又听见这严厉的话,吓得脸都白了,话都不敢说。两人都忘记行礼。好一会儿过后,我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已经提前让高成告诉你,我要到永安宫用膳吗?"隐隐有几分怒气,烈焰明板着脸朝我质问。

  "就是来看看如月王恢复得怎么样了,刚知道你下旨让他出宫的事。"我讪讪然道,就快爆发的火山惹不得。

  "不是还没死吗?用得着你急在这一会来看他?"脾气真臭。

  "皇……皇兄,皇嫂是一片好意,您就别责怪皇嫂了。"烈焰宏一边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一边好意为我辩解。

  "不准带他去见那个女人!听到了吗?"他没好气地看了烈焰宏两眼,语气稍软地对我说。

  "你打算怎么处置皇太后?"虽然她不仁,但他没有必要不义,再怎么说,那个女人还是他的母亲,血浓于水,他的恨可以掩盖一切,却不能掩盖他对她的爱,何必再挣扎?

  "我正在想应该怎么处置你--"他的脸突然之间就黑了,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走:"跟我回宫。"

  "喂,喂,我还不想回去……"

  "我不叫"喂",我叫烈焰明!"

  "我还想听你皇弟再吹一曲呢……烈焰明……我还不想回去,这些天我待在永安宫,都快憋死了……"我一只手抱着亭柱,用力和他打着拉锯战,就是不愿意跟他走。

  "不走是吗?"见我十二个不愿意,他气呼呼地用力将我的手从亭柱上掰开,铁臂一捞,轻飘飘地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好像不用一丁点力气似的。

  "烈焰明,快放我下来。搞什么鬼,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真是亏大了,我嚷嚷个不停,这像什么话?大皇宫的,他以为这是表演节目呀?他怎么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你给我闭嘴!还授受不亲?丈夫抱妻子需要这么多理由吗?"他低吼了一声,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谁是你的妻子?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早就说好那是假装,怎么出尔反尔?不禁破口大骂:"小人!卑鄙!浑蛋!你这个没有信用的家伙!流氓--"

  "那好,你要是想下来,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他作势就要将我扔进雨里去。

  现在是在下大雨,他这一扔,我屁股摔成八瓣儿不说,还得满身泥水,瞧他的衣衫都已经开始湿了。我犹豫不决,是宁愿被扔下去,还是吃点亏、老实一点儿被他抱着?其实他的怀抱还算舒服……花点点,你这个意志不坚定的丫头,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这么乌七八糟的念头?

  他线条流畅的脸上浮现出诡计得逞的狡猾,上身略弯,以身体护住我,像流星一般冲进了雨幕,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脸上没有一滴雨。待冲过了花间雨幕,到达对面连绵弯折的宫廊,他将我放下来。也许是这极短的一份舒适,我竟有一种不想下地的冲动,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自己无法扯清的思绪。

  他脱下已经湿得滴水的披风,抖了抖,水珠儿四溅,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绣巾,弯下腰为我擦拭着同样被淋湿、只不过远不及他身上严重的绣裙,动作轻柔得让我无法置信。"

  如果想听箫,我可以吹给你听;听腻了,我还可以弹琴给你听;要是闷,等天晴了,我教你骑马!"

  早在江州桃花会时,他就吹了一曲箫。如今听他说还会弹琴,是不是也太多才多艺了?还教我骑马……为什么他总是对我如此温柔,如此细致?我好希望他还是从前那样倨傲、狂放,因为如果日子再这样被拉长下去,我怕自己会陷入诱惑,忍不住爱上像野蔷薇般的他。

  "怎么不说话,还是生我气了?"他站起身,清澈的目光落在我正发呆的脸上。"你所希望的,我都做了。我能容忍宜妃和他一起出宫已经是最大极限,不可能再宽容。"

  我望着他认真的神情,想说的并不是他所认为的内容,而是:烈焰明,你可不可以不对我这么好?可我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走吧,我饿了,为你准备好的膳食都该凉了。看看你,瘦得像排骨,应该补一补!"话里包含着极致的宠,他缓缓地走在了前面,像是期待着我跟上去。

  看着他飘逸如流风的背影,我的脚步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好像我生来就应该这样跟着他一样。

  "最近,宫里新进了些莨绸,为你做些冬装可好?"

  这个时代,冬暖夏凉的莨绸恐怕是比黄金还贵的布料吧!我按捺着心中想法,一声不吭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机械地随他一起走回了永安宫。

  换过衣衫后,我们一起享用了丰盛的晚餐,席间大多是他在不停地说话,我则是个时不时就走神的听者,既不反对,也不赞同。晚膳过后,他与往日一样,安静又满足地离开了永安宫,与从前霸道的态度绝然不同。

  沐浴过后,我平心静气地倒在大床之上,各种念头缠绕在一起,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我喜欢万花山庄平静的生活,从见到冬辰的那一刻起,我就萌生了不再回现代的想法,认为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理解。可一个接着一个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到现在为止,我还觉得难以理解,焰国与我一样漂亮的女子比比皆是,我怎么就招惹了烈焰明?我为什么偏偏借了一具与舞凤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躯体复生?怎么一发善心,就稀里糊涂做了人家的皇后,并且还不包退换?

  自己这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境地,现在该怎么办?婆婆不见了,公主一案才刚查出点儿皮毛,郭少将军去了纱国现在还没回来,冬辰总是坚持国事第一及表面的身份问题无法常来看我,烈焰明越来越不像烈火而像温暖人心的火苗……

  睁着眼一直到天亮,窗外的雨声由大到小,直到静寂无声,阳光一点点爬上了窗格,殿堂内一点点光亮起来,我懒洋洋地看着满殿轻纱被不知哪来的风吹得高高扬起,美妙至极。

  在永安宫,如果我睡懒觉,不愿意起床,是不会有人胆敢打扰的,绝对享有自主权,这是做皇后少有让我满意的事情,也是烈焰明默许了的事情。

  "奴婢(才)请皇上圣安!"外殿叩拜之声此起彼伏。

  他这么早就下朝了吗?真是无所事事的帝王。

  "皇后呢?"他问。

  "娘娘她尚在睡梦中。"晓芙和秀儿一齐回了话。

  "噢,无妨。"他的脚步声朝内殿过来了。

  我赶紧闭上眼装睡。隔着轻纱绣帐,两道纵容的目光朝我看过来,然后又有了一些刻意放轻的响动,接下来的却是我意想不到的声音--古琴声。它委婉缠绵,回旋往复又平和沉稳,像一种直往我心里去的吟哦,并不锋芒毕露,而是细腻含蓄,或轻、或缓、或急、或重……

  我忍不住半睁开眼偷看他。只见他红衣依旧,半靠在木椅上,自然垂落的长发半掩着略低而神情专注的脸,指法娴熟地控制着面前黑檀色的古琴,左手或推、或猱、或注、或撞,右手或抹、或挑、或勾、或拨……浑然忘我地弹奏出清越袅袅、且实且虚的灵音妙曲。

  古琴的旁边,摆放着一个玉制的香炉,龙诞香随着琴弦拨动而慢慢飘散,一缕似断似续的淡淡香烟在他面前跳起轻柔的舞蹈。

  从来不知道他这样多才多艺,不只是一个帝王。琴声悠远,反复的泛音似谁在深情思念着谁,幽淡情怀似谁在远望着他的情人,又似谁在日子与日子组成的时光河流里拾起那些美好的碎片,浸湿了我的心,氤氲着荡气回肠的酣畅与轻灵,像被划开的轻波,有着不肯离逝的潋滟!

  它像我的生命,不张扬,不华丽,就像细水长流般的爱,偶尔也有轰轰烈烈的瞬间……

  都说认真的女子最美,却不知认真的男子更美。

  他十指抚琴,我两眼相望。将来,我与他会有怎样的结果?会如我的初衷一样吗?还是另有变化?冬辰是不是也会弹琴?会不会烈焰明的琴技正是他所教授的?

  一直重复地被弹奏了好几遍,他才停手,凝视着我的方向,迷醉地说:"花儿,希望你喜欢这曲子!"然后他收起琴,直起腰,以玉镇纸,磨墨执笔,悬空右臂,在桌案上疾书着什么,动作一气呵成,而后欣然离殿。

  因为好奇,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发现他不单是曲绝,词也绝:"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这曲子是"凤求凰"!怔怔地望着那龙飞凤舞的苍劲字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娘娘!"支帘进来的是秀儿。

  我慌忙将那字放回了桌面,也不知道是我手脚太笨,还是太过于急冲,偏偏将尚有余墨的砚台打翻了,黑色的墨汁飞溅得满桌都是,连我衣服上也星星点点,好不难看。再望,那字被浓墨玷得惨不忍睹,成了黑糊糊一团。我站在原处,木然地呆滞了片刻,心中浮上浓重的惋惜之意,化也化不开。

  "娘娘--"秀儿将我从案边扶开,张口朝外叫道:"晓荷、晓兰,快进殿为娘娘更衣。"

  "没,我没事。那字--已经没有办法看了,扔了吧!"

  两个小丫头从外殿进了来,三下五除二便为我换了衣衫,伺候着梳洗一番。秀儿则利落地将桌案前的一摊收拾得干干净净。

  收拾完毕,我撇下宫女,再次去了永秀宫,答应烈焰宏的事情我还没有办到,总不能食言而肥。

  见了我,烈焰宏很开心:"皇嫂。"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去永清宫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现在已是午时,永秀宫的宫女已经开始为他收拾行装。

  "可是,皇嫂,您若是这么做,万一皇兄责怪怎么办?我不想因为此事为难您。"他没有立即答应前往,而是为我担忧着,怕我无法向烈焰明交代,毕竟他有令在先,任何人都不得探视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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