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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査元赫猝然松开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好似仍然被疾风包裹着,浑身麻木。他盯着她,她垂着头,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元珊打破沉闷,小声问:"査大人,究竟出了何事?"

  査元赫苦笑两声,脆弱得像个孩子,"我无法假装欢喜,无法忍受枕边的陌生人。"

  上官嫃道:"上官妦是跋扈了些,但本性纯善,况且她对你有心有意,你又何必辜负人家。你也该成家立业了,整日游手好闲,正好需要一个硬气的女子来管管你,收一收你的心。"

  听她娓娓道来,似乎情绪平淡,并无异样,査元赫失落到了极点。定定地望着她,想起过往的时光,一起读书、一起打猎、一起练剑的日子,愈来愈遥不可及,终究化成泡影了吧?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牵住马,喃喃念道:"有女如云……匪我思存。"

  枝丫上的灯笼被夜风吹得直晃,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上官嫃抬起头,眼里泛着泪花,同样念道:"匪我思存……"

  春寒料峭,街边的铺子一过了亥时便冷冷清清。上官鸣夜是一家酒肆的常客,于是店家都等他喝尽兴了才打烊。伙计正在柜台算账,忽见一只玉手往面前放了锭银子,伴着清冷的一声"回避。"

  光看那手已是贵气逼人,伙计并未抬头,亦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了。

  上官鸣夜只管喝酒,对其他漠不关心。

  "四哥,独饮不会乏味么?"司马银凤堂而皇之地在他身边坐下,并不觉自己唐突了。

  上官鸣夜却蹙了眉头,兴致阑珊道:"至少不会败兴。"

  "看来我真是个败兴之人。"司马银凤夺了上官鸣夜的酒杯,一饮而尽,微微擦拭嘴角,笑道,"那边拆散了一对情深意浓的小冤家,这边又来打扰四哥。"

  上官鸣夜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别绕弯子。"

  司马银凤发觉上官鸣夜丧妻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不仅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敢言语冲撞。她暂且忍着,强颜笑道:"你怎么从不去看望皇太后?如花似玉的年纪,在道观里寂寞度日,很难熬哦!"

  "我自然去探望过她,只是浮椿观乃女弟子清修之地,我也有不便。"提及女儿,上官鸣夜忽然有些担忧,侧头问,"她怎么了?"

  司马银凤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她勾引我儿子。"

  上官鸣夜不禁失笑,对她眸中的嘲讽视若无睹,扭转头继续饮酒。司马银凤有一瞬的诧异,复又从容起来,不依不饶地说:"元赫平日里去得勤快也就算了,洞房当夜居然丢下新娘子跑去道观找她,好在事情没有传出去。你说,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你就不该管管么?"

  上官鸣夜毫不客气地回道:"你儿子长了腿,爱去哪儿都行。我女儿被软禁在道观,连浮椿山都出不了,我看这事似乎不归我管。"

  "你还在气我下旨令她出家?"司马银凤敛去笑容,目光精锐,"四哥,你真该好好关心女儿了,若是将她放在宫里,恐怕要出乱子。你没听说么,当今皇上流连于配寝殿和章阳宫,宁愿独守空帏,连个侍妾都不要。这是着了魔还是中了邪?"

  "这事我同样管不着,你应该亲口去问皇上。"上官鸣夜猛地将酒壶搁下,拂袖而去。司马银凤捏起酒杯,尾指的护甲狠狠抵在掌心。

  新房的双喜字还未揭去,査元赫已经搬了出来,命人在书房铺了张床,从此当做寝室。反正他的书房空落落的,极少使用,闲着倒不如住着。査德高负手站在廊下,望着窗内能吃能睡的査元赫,很是伤脑筋,却不知该如何劝他。査德高长年在军营,五年不曾回来,与家人难免有生疏。

  一名丫鬟恰好来收拾,朝査德高行了礼,问:"将军,为何不进去?"

  査德高迟疑了会儿,反问:"少夫人那边怎样?"

  丫鬟答:"喝了药,公主在那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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