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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云澜身子一软,歪倚在她身上,虚弱地道:“丫头,你好狠啊!”

  “不是我,我没有,我……”她被血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他身子越来越重,凭她的小身板已支撑不住,唉呀一声二人已倒了下去,好在草丛厚软,云澜又及时拉了她一把,用自己的身子垫在她底下,倒没摔疼。

  “你到底怎样了,我去叫南华他们过来。”说罢便要起身去叫人。

  云澜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倒真没大事,忙一把搂住她:“别,别动,我是刚刚与妩姜交手时伤着了,躺一会儿就没事,你千万不要再动了。”

  阮梦华不敢再乱动,半趴着气也不敢大声出,可又觉得不对劲,问道:“她不是想同你……又怎么交上了手?”

  他不答反问:“我还没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天悠长老指引我来的,没想到你真的在月亮湖。”现在想想,天悠长老当时的话和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云澜低咒一声,又问:“你看到湖边的花房没有?”

  她早看到了,却不知有何用处,难道有人会住在湖边吗?

  “每当祈圣节,总有许多有情人来湖边相会,这些花房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样解释足以让阮梦华的脸蛋烧红,挣扎着想坐起来,云澜抱着她的手臂一紧,身子侧过来与她面面相对,轻笑道:“地上躺着再不舒服,你也不用这么心急进花房,咱们不是氏羌族人,怎么着也得三媒六聘方可洞房花烛呀。”

  鬼才想和他进什么花房,眼前的他眼睛明亮,弯起嘴角笑得极是蛊惑,让她不由心跳加快,嘴硬道:“我是问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个妩姜又是怎么回事?”

  “妩姜是天悠长老最宠爱的弟子,将来会是下一任的圣女,我曾向她请教过与蛊术有关的事,今夜我来此地之前并不知月亮湖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竟是那个意思。”他知氏羌女子胆大热情,已是刻意避之,没想到竟会有这种麻烦。

  阮梦华可没留意过人家氏羌长老有什么弟子,当下哼道:“我看你是言若有憾,心实喜之!”

  “天地良心,若是我同意她的要求,还会跟她交手吗?”

  “照你这么说,人家一个女孩子还会用强不成?”

  云澜忍住笑点点头,事实确是如此,而且是天悠长老出面请他到月亮湖,真不知道这些长老们掺合个什么劲!妩姜道明来意被拒后,二话没说便要下蛊,几番交手二人都没讨了好,妩姜昏迷,云澜中蛊,但他医道高明,对蛊术又钻研了这话多日子,早已另僻蹊径想出抵御法门,在中蛊当即便自行施救,虽落得元气大伤却也解得七七八八。

  阮梦华犹自不信,轻声哼道:“不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便成。”

  夜风轻柔,来来回回拂过静静躺在草丛里的二人,云澜思忖着氏羌的人快要来到,他们还需尽早离开。但又不舍得就此起身,俯过轻轻地道:“丫头今夜真美……”

  她脸色微红,扭过脸不敢看他,庆幸月色不是太明亮,否则非把她照得无所遁形。

  他却不肯放过她,低下头在她面上印下一吻,一时间风也轻柔,将他垂下来的发丝吹乱,拂上她的面颊,连带着心也有些发痒,犹如万只蚁虫在咬,两只手不该放到哪里,只得紧紧握住放在身侧。

  小丫头这般生涩的表现让云澜心生爱怜,轻吻不断掠过她的眉稍眼角,惹得她轻喘不已,忍不住抬手捂住脸。落在手背上的吻湿凉,却仿佛热得可以灼伤人,她犹如置身于火炉般浑身发烫,轻颤的身子被他拥入怀中后,立马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

  过了良久,云澜听到林子另一端有隐约人声,知是祈圣节已毕,他们得离开这里把地方让给那些热情的氏羌人,于是抱起仍在羞得捂着脸的小丫头从另一边离开了月亮湖。

  亦是当时绝世人(一)

  微凉的风在夜色中穿行,不时吹起早衰的残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香庐小阁今夜寂静如常,丝毫没受谷中的热闹影响,小阁里一灯如豆,不断有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传出来。

  昔日绝美的女子面如金纸,强撑着靠在窗边,目不能视却固执地面向窗外,无神的双眼眨也不眨,仿佛这样就能将外面的一切收入眼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刚主持完祈福仪式的玉玛圣女。今夜的她也是一身白衣,头上戴着一顶吐露着夜之芬芳的花冠,往日清冷的神情看到召召后柔和不少。

  今夜是祈圣节,也是召召大限将至之日。可看她仰着脸享受晚风的模样,玉玛忽然觉得如她一般恣意过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召召嗅到花香,转过头笑道:“圣女花冠用的还是第九重的奇花异草,好香!祈圣节应该没这么快结束,三位长老肯放你走?”

  玉玛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前坐下来,将自己头上的花冠摘下来为她戴上,而后静静地陪着她。多年前她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好朋友,一动一静相得宜彰,只是谁也想不到因缘际会,竟先后做了族中圣女,如今有一个却要永远离开,怎能不叫人心酸。

  花冠遮挡住召召灰白的头发,垂下来的花瓣轻轻抚着她的脸,记忆中她也曾戴过这样的花冠,那时她青春正好,尚在嫌弃这顶花冠带来的责任与使命,如今想来真正感慨万千。

  “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夜我便要不行了,长老们大概是想让你来送我一程。”她黯然不已,低声道:“替我谢谢他们,净彩任性妄为,此一生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命中注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虽然曾为圣女,却非圣人,无法堪破生死之关。

  玉玛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轻摇着问道:“那一年,你为何离开?”

  净彩的离开无声无息,之前毫无预兆,故而在她离开后,族中长老惊怒之下却也无法,只得另推了玉玛做圣女,还落得个二十多年未得传承的法门。

  召召眯着眼睛往后靠下,想到三位长老的样子就想发笑,随即正正经经地道:“我离开前一日,正是祈圣节。”

  玉玛不明所以,心想这与祈圣节有何干系?

  召召摇摇头,笑了笑道:“我竟忘了,依你的性子怎会明白……我只是突然无法再在觅仙洞里呆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不觉得叫一个形只影单的人年年替他人祈愿太过残忍了吗?”

  故而她在祈圣节第二日消失无踪,远走他乡,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氏羌每一届圣女均是从族中适龄少女中挑选数名佼佼者,再经过甄选,成年后接任圣女。氏羌族人长年居与此地,从未有人敢离开,只因每个人生下来便被下了禁忌,奉行着古老的承诺。净彩也不例外,她从未想过要离开氏羌,直到接任圣女一职,进了觅仙洞,知晓一生将要佩戴着圣女的光环在黑暗中隐忍渡过,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在外人看来,从重芳庭的九重之上一路缓步而下,受族人的膜拜和尊崇,在他们的注视中点燃圣火为族人祈福,既是圣女的责任和使命,同时也是无上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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