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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风华夫人一笑:“傻女儿,谁也没有怪你,只是看沉玉不用心服侍你……”

  “要母亲费心了。”她急急避开眼光,却正好看到仁帝,避无可避只得恭谨地行下礼:“见过陛下,我本想着明日再去谢罪的,谁知还是惊动陛下来此,梦华心中着实不安。”

  仁帝与风华夫人对视一眼,不懂她今夜为何格外客气,从前并非如此啊。当下只得扶她起来,温言相慰,提及适才耽搁之事,阮梦华连道明日一并去向阿姊姊夫陪罪,不想她迟归竟要这许多人费心。

  风华夫人只觉她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略想了想忽然醒悟过来:“莫非梦华是为了我们来晚了心中不快,真是小孩儿家心性,连这个也争,你可是咱们子夜国的公主,论起来谁也不及你的尊贵呢。”

  她争了嘛?对于母亲的误解,阮梦华根本没有心思去辩解,只在心中祈祷眼前这两人快快离去,她已砸了房中的镜子,便是不想再想及自己今日看到的那一幕。可他们却双双来到自己的面前……

  她摇摇头说不出话来,目光回避着尽量不看向母亲,好在前殿庆宴未曾结束,他们不曾久留,待看着众人将殿中清扫干净,又交待了宫人尽心尽力服侍之后,风华夫人才随仁帝离开。

  诗词话本中对于男女情事着墨最多却也最是隐晦,阮梦华知道天是蓝的地是绿的,世间之人莫不是父母生养,至于如何生养出来的,那便是她成亲之后才能知道的隐秘之事,未出阁的女子想想都要脸红上半天。

  她却只能惨白着脸不住命自己别想别想,天地万物生长自有其意,飞禽走兽莫不有其繁衍的道理……她决心要尽快忘记那件不堪入目的事,极力提醒自己眼前的不是别人,是她的父,她的母,可她做不到,快要撑不住了,这样下去她如何以在宫中长住?

  最最让她心如死灰的便是那隐约的记忆中的金针,到底是什么?心头血若被吸干,她还能活吗?想到这儿她不禁抚上心口,早前她心口疼痛,是否性命危急?怪不得,怪不得云澜从不说她是何病症,料想不是好事。

  死生一度人皆有(一)

  沉玉一早便候在殿外等着服侍小姐起身,看到墙缝中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捏起来才发现是片头饰碎片,她沉思了好一会儿,却想不出来小姐昨日究竟受了何种刺激,意会有那样疯狂的举动,连镜台都要砸烂才罢休。

  “沉玉姑娘在想什么?”

  她受了一惊,回身看到怀姑姑悄没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赶紧低下身子:“您来了?”

  怀姑姑扯了扯嘴角算是一笑:“我这不是不放心梦华小姐嘛,才刚办完事就赶紧地来看看她,还没起身吗?”

  “还没呢,小姐似乎睡得不大好,又不让我们进殿服侍,以往这会儿早起身了。”

  阮梦华昏沉沉地半梦半醒着,一会儿想自己十六年来避居杏洲,一会儿又想着被人指点非议,她只觉满腹苦楚无法言说,再者又能对谁说呢?她倒不是想对人诉说心中的苦恼,而是真想有个人依靠着,不要再想起那件让人难堪的秘密,她会把那件事烂在心里。

  门外是怀姑姑来了,她无力应对,索性连声也不出,就让她们以为自己还未起身,实在是懒得动弹。不一会儿门外却传来争执,隐约象是阿姊的声音:“你敢拦着我?”

  怎么回事,怀姑姑哪儿了,为何变成了阿姊?

  “大小姐……奴婢不敢,只是小姐她还未起身……”

  “你去说,我要见她!”

  阮梦华苦苦一笑,这就是她的阿姊,永远也别指望哪天能姐妹情深一回。

  她扬声道:“是阿姊嘛?进来罢。”

  一张白玉床,金色流苏帐从殿顶垂坠下来,比自己暂时歇息用的好了不知多少倍,这里一应物件全是公主的待遇,样样看着不俗。正靠坐在床上的正是阮梦华,她长发未梳,只着一身月白深衣,年前病时瘦下去的身子此时还未完全养好,看起来娇弱得很。

  阮如月自恃貌美,从不将这个妹妹放在眼中,可她心中有一根刺,此时只觉她比自己还惹人怜惜。往年每回见阮梦华时,都忍不住想,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快活,她一点都没把自己尴尬的身份放在心上吗?只是无拘无束地活着,为什么她不和自己一样敏感且多刺,谁的话她都要放在心上咀嚼半天,看有没有更深的一层意思。

  或许因为阮梦华本身的身份?早年间她的存在尚是个秘密,是个知情人不敢提起的话题,可她到底是公主之身,身上流着的是皇族血液,如今受封在即,而她阮如月算什么呢?

  “阿姊找我何事?”阮梦华让她落了座,就在自己的床边,她懒得挪动地方,希望阿姊快说快走。

  想到自己的来意,阮如月定了定神,道:“何事?你会不知我为何而来?我只问你昨日假借在宫中迷路到底做什么去了!”

  阮梦华闻言一惊,莫非阿姊也知道那个秘密?突然她有些压抑不住的欣喜,不必再独自背负如此沉重的心事,她原本是打算把此事烂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说出去的,哪知阿姊会察觉出端倪!

  “阿姊……我不明白,你……”

  她待要问是否阿姊也知那条秘道,哪知阮如月已冷冷打断她:“真好,你这边在宫中迷路,人跑得没影,可偏偏我的夫君午后也曾离开过我,阿妹,你说巧不巧?”

  阮梦华错愕之后便是深深的失望,她低头用手指勾画着云帐上的暗纹,半晌才道出一句:“阿姊竟会有这种想法!”

  她与阮如月这十几年姐妹做得真是悲哀,成日相争,从未有过温馨相处之时。

  阮如月并不放松追问:“那你说,昨日去了哪里?”

  她去了一处秘密所在,在那里看了一场好戏,还回忆起自己受过怎样的折磨,往后是死是活还是未知,这便是她昨日的经历!可这些她都不能说,难道要把一切细细讲给阿姊听?那可是无比难堪的事啊!

  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愤使得她猛然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道:“我在宫中迷路,阿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不信!”在阮如月的心里,阮梦华一定是和邵之思相会了,故而一早便来探听,从进到殿里便一直死盯着她,看她有否心虚。偏偏阮梦华的神情有古怪,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有所隐瞒,她在隐瞒什么?还会是什么?一定是她昨日与邵之思在宫中相会,是,平时在宫外没有机会幽会,如今到了宫里,他们两个连一点点空闲也不放过……阮如月只觉呼吸急促,头也晕眩,突然伸手紧紧抓住阮梦华的手臂,颤抖着身子象是要昏过去,慌得阮梦华连声要人传御医来,却被她极力制止。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柔声道:“从小就有人告诉我,阮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母亲也只能是我的,若是你回来了,那我便会什么都没有了。”

  难得她愿意坐着好好说话,阮梦华放松紧崩的身子,听她慢慢讲些从前的事。想了想道:“怎么会呢?阿姊,你永远是母亲的女儿,阮家确实只有你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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