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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他说的是病症吗?明明是暗讽她是个小心眼,有病都是自找的。阮梦华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想听个仔细明白。

  沉玉为难地道:“啊?这可如何是好?还请云大夫妙手替我家小姐好好儿诊治才行。”

  “小意思,举手之劳。”他抬手挑开吹到面前的一缕发丝,面上清清淡淡一笑,令瞪着眼看他的沉玉顿觉如沐三月春风,整颗心狂跳起来,听他继续说道,“无他,若要梦华小姐时时心情舒畅,只需日日与我相对便可,保管她整日开怀,自然,我是不介意被她看的。”

  阮梦华扑哧一声笑出来,再也忍不住笑话他,“你倒好意思胡吹大气,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沉玉,你别理他,免得他越发得意。”

  每每想到初见时将他误当成仙人,她便忍不住想笑,此事也常被他拿来取笑她。

  沉玉一脸迷醉,心道:“云大夫虽然是在自夸,但他并未说错。小姐你明明就是在笑,还笑得很开心。”

  云澜大乐,“丫头,你总算正眼瞧人了。”

  “我的眼睛没毛病,从来不会斜着眼看人。”

  自回到上京,她从来都是乖巧柔顺的模样,见人未语先笑,只是面对着他,却牙尖嘴利不让一步,皆是真性情。阮梦华正想仔细问问自己这心疼之症,却远远地看到怀姑姑带人走过来。

  子夜皇宫里的各位娘娘,莫不给怀姑姑三分面子,把她打发好了,日子也会好过些,所以她的地位比先皇后在时还要高些。阮梦华一向敬着她,这会儿见她过来,忙面上带笑,等她近前便先开口招呼道:“怀姑姑快来歇歇。”

  怀姑姑快走几步,上前行礼。她自然认得云澜,见他们二人同坐亭中,有些吃惊,但她小心地把吃惊的情绪压回去,开口道:“梦华小姐原来在这里,倒叫老奴好找。”

  “找我?”满宫的人谁不知道只有慕容宫与她有来往,找她再容易不过。阮梦华却也不点破,笑着吩咐,“沉玉快扶怀姑姑坐下,光是傻站着干吗?”

  想是沉玉还记着怀姑姑当日所说,要把她带走教规矩这回事,不往前去,反而往阮梦华身后挪。

  “梦华小姐客气,老奴不敢当。”说是不敢当,她却坐到了石桌前,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宫侍忙站到她身后,一人半蹲为她捶腰,一人双手替她捏肩。

  云澜轻笑一声,似是不屑,转过头不看,同样的动作,他做来便带着几分潇洒。

  阮梦华奉承的话随口即来,“姑姑日夜操劳,辛苦了。”

  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能说出这么昧良心的话,怀姑姑听着却很受用,口中自谦了一番,道出来意。

  原来是杏洲别院那边接到她的信,知道她这趟来了上京便不再回去,便照着信里的安排,收拾了她要的东西送到京城,不进阮府,不入宫门,而是先托人递信进来知会她一声,一切待她安排。

  杏洲来人倒令阮梦华一喜,当即便要去请旨出宫。云澜笑着提点道:“来的是什么要紧人物,这会儿出宫怕不太好吧?”

  她看了眼怀姑姑,也觉失态,倒不是那些东西有多要紧,也就是冬日衣物及惯用的小东西,无须急在一时。

  可是能找到借口出宫不容易,她想到要出宫便心痒难耐,一晚上都没睡安稳。第二日一早便去见仁帝,他自然是准的,只是关切地问她是否回风华夫人府,若是的话可准她在外多待两日。

  多待两日便到了阿姊成亲之日。

  她一直在为是否回去苦恼,说实话她根本不愿意出现在那样的场合,从前被人指点身世,如今姊夫原是她的未婚夫,她去了简直就是现世给人看。而且她不觉得阿姊想见到她,不知母亲如何跟邵家解释那盆玉色烟花的事,邵老太君又如何不再固执己见,总之婚期不变,后日邵家便要迎亲了。

  仁帝看她一脸忍耐和恭谨却不说话,心里暗叹。阮梦华幼年被接进宫里时,爱闹爱叫,她在哪里,哪里就异常的热闹。他没有别的女儿,听着她尖叫笑闹,抑或为不能把玉玺拿在手中玩耍而哭泣,只觉得异常有趣,对她的关注比那些皇子还要多皮带。如今她长大了,每年只见一回,与他一日日地生分,幼年时还哄得她叫过几回父皇,往后却再没听过,只跟着旁人口呼“陛下”,想来颇有些心酸。这回的事更觉得对不住她,即使她在宫里这些日子,也不曾单独召见过她,或许是无法面对,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日她说从杏洲来人带了些用得着的东西,想要出宫,其实宫里还会缺了她吃穿用度?即便是用得着的东西,直接让人送进宫来也可。仁帝清楚她不过是想出去一趟,那便准她所愿。

  阮梦华谢了恩便马上动身,无论如何,她要先出宫去见一见那个从杏洲来的人。

  天上的白云被秋风吹得四散,露出明澄的一片蓝天,人若抬头看得久了眼睛极不舒服,阮梦华放下软轿的织锦帘子,端正坐好,又问走在轿旁的沉玉:“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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