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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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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在路上磕磕碰碰,飞一般滚动。 何侠归心似箭,得了娉婷,一骑当先,不顾风霜,直扑新家。 云常,那云深不知处,娇妻耀天公主辉煌庄严的宫殿,真是此生家园? 不是家园,又有何处可去? 哪里还有昔日的敬安王府? 何侠,还有白娉婷,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萧萧苍凉,穿心过,环骨绕,何侠回头看一眼后面车轮飞转的马车。 娉婷已回,断了肝肠,失了魂魄,但敬安王府残留的一丝记忆,仍在。 她在,昔日便在。 她在,那曾经笑傲四国,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何侠,便真的曾经存在。 “少爷!”冬灼的喊声让何侠蓦然警觉。他从队伍最前方飞骑回来,在何侠面前勒马:“少爷,前面有人拦路,说要见少爷一面。” 何侠眼中闪过锐光,沉思片刻,挥手止住后面队伍。 大队赫然止步。 “带过来。” 不一会,双手被缚的男人被推到何侠马前。 “你要见我?”何侠居高临下,打量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书生服饰,身材瘦削,举手投足问却颇沉稳,面对何侠两侧侍卫的虎视眈眈,毫无惧色,仰头道:“小将飞照行。小将不睡不眠,急行数日,在此等候小敬安王已有三个时辰,只为了见小敬安王一面,送上一个珍贵的消息。” 何侠沉默地盯着他,不问是何消息,反而沉下脸,哼了一声,冷冷地问:“你怎知本驸马会途经此地?” 身边侍卫锵然拔剑,指向飞照行,只要一字答错,就是乱剑齐下。 飞照行不惊反笑,睨视道:“四国谁没有自己的眼线?不瞒小敬安王,就连小将的主人,也不敢笃定小敬安王会此时从此路过,派遣小将到此等候,只是瞎碰运气。再说,如果小敬安王此时不由此路过,那小将带来的消息,将对小敬安王一点用处也没有。” 可以穿透人心的视线在飞照行脸上停留片刻,看不到一丝虚假。何侠语气稍缓,问道:“你的主人是谁?到底是何消息?” “小将的主人,是归乐的……”飞照行靠前一步,压低声音:“王后娘娘。” 滔滔铁骑,在楚北捷率领下向西飞驰。 兵马疲惫,但无一人落队。 月儿终于胆怯,悄悄隐藏至无人处,太阳还未到露脸的时候。 快近黎明,天色却更黑。 “驾!”楚北捷仍在迎风奔驰。 他的手脚几近麻木,只有腰间的剑隔着衣裳传递灼热至肌肤,发泄噬血的欲望。 鲜血,尸骸,黄沙。 满腔担忧和悲愤积满胸膛,他渴望挥舞着剑,感受敌首坠落的热度,践踏敌人的尸骨,然后,跪下对那婷婷纤影诚心忏悔,再嗅她裙边香味。 横断山脉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楚北捷冲上山坡顶处,瞭望黑沉沉的四周。冬日的黎明前一刻,万物都是同一种颜色。满是血丝的眸子炯炯有神,环扫四周,眼底不远一处山道处,小小的动静让瞳孔骤缩。 马嘶! 漆黑中,隐隐有人影闪动。 楚北捷蓦然屏息。 不动声色地,将剑从鞘间抽出。热切的渴望在眸中激烈跳跃。 臣牟从身后跟上,顺着楚北捷的目光,也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他为将多年,立即明白局势,低声道:“看来人数不多,应该是何侠留下狙击的埋伏。” 楚北捷见了敌踪,已恢复战场上的自信从容,沉声道:“何侠若需要在这里留下狙击人马,就说明主车队正在此横断山脉中。” 如果主车队已经安全通过横断山脉,狙击小队会立即启程,赶上去籼大队会合。 “冲杀下去,留个有军阶的活口,拷问大队去向。” “是!” 手中的剑热得烫手。 心,比剑更烫。 楚北捷一手攥紧缰绳,凝视横断山脉熟悉的起伏。 娉婷,你就在这重重山峦里面? 求你回眸,只需一瞬。 这片古老大地,为你静默无声。 三千七百枚剑的寒光,为你闪烁。 天下最愚蠢最不知珍惜的楚北捷,为你而来。 只要再见你嫣然一笑,这男人的热血衷肠,从此,尽归你一人所有。 握剑的手心,第一次溢出冰凉的汗。 楚北捷背影如山,缓缓举剑,仿彿不惜一击,刺穿天高处无底的漆黑,稳稳地,吐出一个沙哑的字:“杀!” “杀!杀!杀!” 整片大地,震动起来。 刀剑的寒光簌簌中,杀声此起彼伏。 千军万马,冲下山坡,踏碎宁静的黎明。 挟怒而来的三千七百骑,直袭林中原打算进行狙击的敌人。精心安排的强弓锐箭、坑井巨石,不曾遇料到的是此般滔天怒气。 将不惧死,兵不畏伤,气势如虹。比寒光更冷的,是眸底的光。 楚北捷一马当先,手中剑饮尽敌血。胯下骏马嘶叫狂闯,不顾身后兵将是否紧随。 “啊!” 惨叫声,在楚北捷四周接连不断。血如梅红点点,被乱马践踏成壮烈的画。 没人可以抵挡盛怒的楚北捷,敌人溃败得很快。 当两方交锋,三千七百骑呼啦啦从东向西洗刷过敌阵,当楚北捷的骏马,从敌人的周边闯到敌人周边的另一侧,战斗已告结束。 以怒制诡。 这是没有策略的攻击,也是最节省时间的攻击。 腥味飘荡在林间,悠悠荡荡。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狙击的敌军不及一千,大多已伏尸当场。 厮杀过后,取代震天蹄声的,是死亡主宰的寂静。 血珠,从剑上滴淌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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