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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赵荣华嫣然一笑,神情里不无讥诮:“还是叫丽贵人身边的人来服侍她吧,毕竟自己人也能明白她的喜好。”随手便指了指蜷缩在地上的莺歌。

  莺歌早已吓得面色苍白,拿眼偷瞧丽贵人,畏缩不前。锦言站在丽贵人的身后,瞧不见丽贵人的神色,不过从镜中隐约的侧影也看出那面如死灰来。

  “还不快动手?傻愣着做什么?难道要荣华娘娘亲自来吗?荣华娘娘性子虽好,可是最看不得人慢腾腾,做事跟痴傻呆子一般。再迟会,废了你的双手,叫你以后想磨蹭也磨蹭不了!”赵荣华身边的晚晴,尖尖的下巴,说话也是利落而脆生生的,跟她主子一样脾性。

  莺歌看来在宫里是吃尽苦头的,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端来一盆水,绞了一块帕子。赵荣华见状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莺歌瑟缩道:“奴婢想在梳妆前为丽贵人先净净脸,擦去原来的脂粉。”

  赵荣华更加不悦,脸色沉下来,喝道:“多手多脚的奴才,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净脸?擦净了脂粉,只怕更见不得人吧。就给我这样梳妆。”

  莺歌手脚颤抖,一盆清水已经洒在地上。青石地上溅起的水珠落在了丽贵人的脸上,让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几行清泪。

  “给我滚开,拙手笨脚的!丽贵人当年也算个伶俐人,怎么调教出你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丫鬟来?晚晴,你过来,给丽贵人梳妆时用点心,明白吗?”赵荣华端坐在椅子上,头上珠翠闪耀,耳边珍珠坠儿摇曳,一股悠闲散漫的神色,别有风情。

  晚晴脆生生答道:“娘娘,您就放心吧,晚晴一定好好伺候丽贵人。”

  晚晴顺手从妆台上拿起粉盒来,细心地为丽贵人抹匀。锦言松了口气,或许真的只是帮丽贵人梳妆吧。可是看晚晴抹匀一次后,又为丽贵人抹了一次脂粉。锦言在心底说,过了,已经白得过了。晚晴却仍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在为丽贵人抹上第五遍脂粉的时候,丽贵人的脸就跟被面团糊住一般,白得骇人,眼睛眨动间竟发现有脂粉簌簌落下。

  赵荣华看着丽贵人的模样,笑了起来,拿起胭脂在丽贵人脸上狠狠摸了两下:“姐姐,这是妹妹为姐姐扮成的红妆,你瞧好看吗?”

  丽贵人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白粉涂面,红粉两团,哪里还看得清本来面容?不禁气得浑身发抖:“赵媚儿,你太过分了!”

  “凭你也敢称我名字?你在本宫面前,好像忘了什么是尊卑了吧?你要永远称自己为贱妾,明白了吗?”赵荣华媚笑之下,是淡淡的不屑,后宫等级森严,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斗得过荣华?

  “你欺人太甚!赵媚儿,别以为你现在是荣华就有什么了不起,当初如果不是我救你一命,你早已被澄瑞宫的第二位给杀了!”丽贵人一说话,脸上脂粉纷纷落下,令人啼笑皆非。

  丽贵人有些压抑不住,想站起身来又没有勇气,只是看着赵荣华的时候,眼睛里再也藏不住恨意。“当年我们初进宫时,你锋芒毕露,惹得澄瑞宫那位不满。你有所不知,如果不是我帮你挡了一劫,你这会子还不知道葬身何处呢。你还记得那时,你是怎么在我身边苦苦哀求,是怎么在我身边殷殷切切,现在做了荣华,就忘了曾经的奴颜婢膝了?”

  赵荣华霎时间沉下脸来,不见一丝和善,薄薄的红唇抿得紧紧的,许久才道:“这一生我也不会忘记,你当时不过是虚情假意来拉拢我,可笑我竟被你骗了!你说我们姐妹一起伺候皇上,共享荣华,结果……”

  丽贵人脸上略显不安,慌忙辩解道:“我说过,那是个误会,我不是存心的。”

  “误会?姐姐看来是老了,不记得当年的误会是怎样深刻了吧?你忘记了,我却不会忘记。三年前,皇上迎娶澄瑞宫第三任皇后进宫,太后下旨,要从各品阶妃嫔中遴选册封晋位,你我俱是贵人之位,也最得皇上宠爱。在大宴上,你怕我夺了风头,谎称我脸上有灰尘,拿帕子帮我拭去,可笑我当时那么信任你,心里还对你感激不尽。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的帕子上抹的到底是什么?姐姐,你真的忘记了吗?”赵荣华越说越激动,丽贵人越听越慌张,因脸上脂粉厚重,也看不出神色来,只是身子微微颤动,让人看出她的不安来。

  “那帕子是莺歌递给我的,我其实并不知道……”丽贵人摇着头,指着站在一边的莺歌说道。

  莺歌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声嘶喊:“娘娘,不是!那帕子的事情,莺歌并不知情!丽贵人爱干净,贴身帕子都不让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碰。”

  “住嘴!看来你们都该死。这三年来,我每日每夜都忘不了那奇耻大辱,众目睽睽之下,让我丢尽颜面,遭人耻笑。你抹在我脸上的是什么?”赵荣华把妆台上的胭脂狠狠往地上一摔,红尘飞扬,在锦言面前腾起一片红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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