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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因此看到杀手锏,登时便有些欣喜,能让容止这么慎重其事藏起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太糟糕,基于容止的一贯作风。也许是那种无色无味见血封喉地剧毒。

  然而当看清楚容止手中地物件时。原本抱着很大幻想的楚玉顿时大失所望,那并不是什么毒药,也不是什么杀伤性的利器。那只是一块仅有拇指粗细,长一寸半地白色长方体玉石,首尾两头包着刻有精美花纹的金制薄片,金片将长方体的头尾两端完全包住,边缘又伸展出来好像花萼一般的小片,紧紧的压着玉石的两端侧面。让金质薄片与玉石之间一丝空隙也没有。

  其中一端地薄片上,隆起一个用来穿绳带孔凸起,并穿过了一缕紫色丝线。

  容止取出这件物体后,凝视了一会儿,便将其交给楚玉。

  他神情郑重,眉目间不见笑意,被他的严肃所感染,楚玉先伸手接过。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原本以为这块白色的长方体是玉石,可是拿过来细看,才发觉与玉石的细微不同,这长方体表面光滑。呈现一种十分浓郁的乳白色,少了几分玉石的莹润。但是却又多了几分光滑,这长方体的重量比寻常玉石至少重上一倍,纵然剔除两遍金片的重量,也比寻常玉石重出来不少。

  容止低声道:“这不是玉。”

  楚玉忍不住翻翻白眼:“我自然知道这不是玉。”

  听她言语轻快,容止嘴角扯起来一个很浅地弧度,道:“这是我家传信物。”他的笑容还是如往常一般沉静从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玉却好似听到了一些冷寂灰败的味道,“阿楚,再过些时日,你便能离开此地,但是我却是走不了了……”

  楚玉听他这么说,心头陡然一颤,睁大眼睛看着他,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容止继续道:“我少习观人之术,少有走眼,那孙立并不是简单的马贼,此人颇有心计,也极富野心,只怕会留下我以做图谋,他假自家儿子之手赠药,便流露了两分心思。”

  孙立要留住他,但是也要压制他,最简单最容易地法子,就是让他在某方面残疾,一个瘸子,是很难轻易获得独立威望的,只能充当幕僚一类地角色。

  但是孙立还想用他,并不愿太过激怒于他,也不愿与他正面翻脸,便让孙小江把药送来,届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有这曾中间人可以推脱。

  然而孙立尽管已经尽可能高估容止,却依旧还是低估了他,他的心思也许比起寻常人复杂深沉,可是在容止面前,却宛如透明的一般。

  楚玉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道:“难道你就没什么解决的办法?”他那么的细心缜密,聪明机变,就连在鹤绝那样的高手面前都能够两度诈骗逃生,难道现在没辙了?

  她直觉地预感到,容止接下来将要说的东西,绝对不是她愿意听的,但是她却又必须听下去。

  容止轻叹了一口气,道:“天时,地利,人和,眼下我们三者都欠缺,如何借势?”孙立并不像鹤绝那样好骗,纵然孙立的武功不如鹤绝,然而在为人处事,思谋决断方面,却比鹤绝不止强了一个层次。

  假如纯以智谋论,孙立远不及容止,可是智者纵然有千般计谋,但大部分时候,暴力才是真正决定一切的手段。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容止清醒而冷静的看到这些,对将来的前景并不如何乐观,但他还是笑了起来,十分沉静和从容的,好像他才是掌握一切的主导者,他抬起手按在楚玉的手上,将她握着那块信物的手包起来,一双漆黑润泽的眼眸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最深的地方:“阿楚,我求你一事。你离开此地后,便自己回公主府,不要来寻我,追风盗横行十数年绝非浪得虚名,你对付不了他们的。”


  楚玉何曾听过他这样托付后事一般的语气,纵然马车在山上疾奔,面临坠崖危险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郑重的交代,手上不知什么材料的信物仿佛有千钧重量:“你究竟要说什么,便直说吧。”她受不了在这紧要关头悬着的感觉,可是才问出口,却又后悔听到答案。

  然而阻止不及,容止已然笑道:“阿楚你果然爽快,也好,我便直说了吧,这其间有些曲折,你要牢牢记住──你回去等我,倘若我两月不归,便当我已经死了,届时,请你差遣人前往江陵于家,找一个叫于文的人。”

  楚玉听到这里,脱口而出打断他:“把这信物交给他?”她记得容止在孙立的要求下写求救信的时候,写信的对象就是叫于文。

  “不。”容止微微摆手,否定了她的猜测,“你派去的人,须得沉静稳重,千万不要只派花错,他性情跳脱单纯,保不住什么时候便给人骗了,不过让他随行保护倒是可行。待派遣之人见到于文之后,出示我的信物,令他寻找一个叫沧海客的人,找到沧海客后,再将这信物交付给他。”

  他目光似水一般,在楚玉指缝间露出来的信物上流过,眼眸里刹那间闪现复杂的情绪,但又迅速的被压倒一切的平静盖过。

  楚玉心里有许多的问题,比如于文是谁,沧海客是谁,江陵于家与他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一个都没有问,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信物,点头道:“不负所托。”

  第一百五十九章 鸟为贪食亡

  楚玉坐在被严严实实的遮盖住的马车中,身前不远处是们一道坐在车中的,还有商队的任老板,只不过现在任老板的商队已经化为乌有。

  被孙立一直盯着,楚玉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做俘虏,马车足足行驶了一天后,孙立才掀开车帘让他们下车休息。

  如此又过了三日,当马车行驶上一条平地上较为宽敞的道路,孙立命令负责赶车的马贼停下马车。

  孙立自己先跳下马车,与另外一个马贼卸下两匹拉车的骏马,却不忙骑上,只取出两只钱袋,分别交给楚玉和任老板:“两位,我就送到这里了,这里有一袋钱,留作两位路上花用。”送完了盘缠,他又递过来两把短剑,与钱一样,也是她和任老板人手一份,“这留给两位路上防身用。”

  虽然他赠送的金钱不过是赎金中极少的一部分,而赠送短剑是在两人被他们抢劫了之后,但是,也勉强能算是盗亦有道,至少比什么都不给强。

  任老板哆嗦的接过来,连声向孙立道谢,楚玉却犹豫了一下,没有伸出手,她望着孙立,嘴唇微动,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们不会伤害于容,是吧?”

  虽然她很想相信容止,但是之前容止托付信物的行为让她一直深感不安,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尤其她现在看不到容止,更加加深了这种不安。

  孙立看了楚玉一眼,虽然身份同样是姓于的士族子弟,但是在孙立看来。容止就好像一粒熠熠生辉的细致珍珠。而相较之下,楚玉顶多算一块劣质地玉石,两人地风度。才能,教养天差地别,这不单是容止刻意表现的结果,也是二人本身的才能差距使然。

  其实差遣人打探了江陵于家地具体消息后,孙立原本是想直接杀掉容止楚玉二人的,因为于家是所谓的次等士族。这样的家族并不是以深厚的文化底蕴和高贵的地位做基础,而是以武勋快速提升地位,用一个粗俗地名词去形容,那便是──暴发户。

  这样的暴发户,虽然名气上不如正统士族,但是倘若出兵交战,却是他们较为强一些,孙立等人是不愿意惹上这样的对头的。更别说前去敲诈。没有多少钱,反而容易惹来麻烦,所以在得知于家的底细后,孙立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二人。

  可是那时候他已经舍不得杀容止了。最开始送毒药是第一次试探,之后的时日让他越来越不舍:容止太罕有了。每次与他交谈,都感觉好像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宝库,山河地理,诸子百家,大至排兵布阵,小至民俗风情,容止竟然少有不知道地,这让孙立难得的动了惜才之心,想留下容止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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