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52)_天衣有风

五十二

　　他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处理好的事务，在容止手上，好像是转眼间就能完成一般，虽然这与经验历练有些干系，可是抬起眼来，桓远对容止还是忍不住有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身上，令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玉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察到他因为她的触碰身体僵硬，便笑着拿开手，柔声道：“不必灰心丧气，我并没有要你现在去和容止对上，我只是让你学习管理一些事务罢了。”虽然时间不等人，但是倘若迫得太紧，让桓远还没成长起来就在幼苗期被压垮了，反而会令目前的她前功尽弃。

　　她想了想，慢慢地道：“我让你做这些，自然是有我的打算，却不是让你和容止对上，你也不必拿自己与他比较，你有你自己的好处。”顿了顿，楚玉咬着嘴唇一笑，望着他道，“我想，就算容止再有本事，也没有你当日在诗会上流水成诗的才能。”

　　楚玉只是无意间提起，桓远立即想起了当日悬崖上的一幕，自那日之后，越捷飞也曾派人去查，却不知为何没有查到他头上，线索似乎被人给强行掐断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赠君砒霜，君予我浮木。

　　假如那刺客不是他请来的，他几乎要怀疑那一幕是楚玉刻意安排来收买人心的，也恰恰因为刺客是他请来的，桓远的心神震荡才远比一般情形之下来得巨大。

　　为什么，你会伸出手来呢？

　　桓远凝视着楚玉，迷惘之中，甚至有一丝无法觉察的怨怼：为什么是她呢？假如是别人，那么他报恩的心，不会如此为难吧？

　　见桓远好像发呆了一样地看着自己，楚玉先是下意识地检查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再摸摸脸，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看看账本，看不大懂，内心便决定放弃培养自己这方面的才能，直接问桓远，“这些日子来，接手了多少？”从容止手上，接手了多少权限过来？

　　桓远闻言惊醒，连忙收敛心神道：“大半。”

　　内库、钱粮几乎全到了他手上。而人事安排方面，普通的人手调动，容止交给了他，但是防卫力量的安排，却是给了越捷飞，“容止放下了绝大部分的事务，唯有几样，他坚持不放。”

　　楚玉神情不变，掀了掀眼帘，“是什么？”

　　“香料、药材，以及尚药司。”他去接手容止手头事务时，容止几乎是毫不吝啬地全部给他，但是却也摆明车马地告诉他，别的东西他都可以拿去，唯独这三样，半丝念头都不要动，他不会交给任何人。

　　香料，药材，尚药司。

　　这三个词，桓远每吐出一个，楚玉的眉毛就跳一跳。她垂着眼，淡淡地道：“他留着药材和尚药司，大约是想一手安排医治花错的伤势。”这个她打听明白了，容止的医术很不错，至少尚药司里两位大夫，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向他请教。

　　“至于香料……”楚玉的手忍不住抚上腰间挂着的香囊，轻轻地弹了一下，一阵淡雅的香气便弥漫开来，“也一并给他留着好了。你先暂时管理手头的事务，待时机成熟，我有事情交代给你。”

　　临走之前，楚玉抚慰了桓远几句，劝他不要灰心，另外也不要这么拼命，累坏了自己今后怎么办，云云。才说到待会儿让人送补品来，却听见外面传来巨大的喧哗声。

　　第二十五章·卖艺不卖身

　　他是来卖艺的，不是来卖身的。

　　非常大的喧哗声，由远及近而来，好像有人在唱歌，好像有人在惊叫，又好像有人在哭诉，抑或是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总而言之，非常混乱。

　　楚玉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隔着袖子抚过臂上的暗箭，随即果断地站起来朝外走去，“越捷飞，跟上，陪我去看看。”

　　越捷飞从屋顶跃回门口，脚步轻盈地与楚玉同行，他一边走一边说：“公主，还是不要去了吧，对上那疯子，我也有几分吃力，届时恐怕难以保全公主，横竖他也就是闹一番，收拾收拾便罢了。”

　　楚玉却没停下脚步。

　　从越捷飞的话中，可以得到两个信息：

　　第一，对方比较强大，就连越捷飞也自承对付不了。虽然当日在山上遇险，但是楚玉从流桑口中得知，被越捷飞首先拦住的三个刺客都是一流的高手，越捷飞以一敌多挡住了那些人，本身已显示出极为高超的剑术。

　　第二，当前情况并不紧张，听越捷飞的口气，甚至这还不是第一次发生的，可能已经习以为常，山阴公主也大概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但是楚玉不知道。

　　她很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步走出修远居，便瞧见一群人从远处朝这里走来，中间的一片红影，分外显眼。

　　楚玉看了一会儿，才瞧清楚那抹红影，竟是曾见过一次的花错。

　　此时的花错，与楚玉那日所见大不相同：他脸上泛起红晕，眉毛飞扬，双眸蒙含着水雾，稍嫌平凡的五官顿时多了几分逼人的艳色。他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提着酒壶，拖着步子踉跄摇晃，且行且歌，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在他的周围，多是府上的守卫侍从，他们小心翼翼地包围着花错，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花错上前一步，包围圈也都要跟着动。

　　见是花错，楚玉便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听身旁越捷飞道：“公主，您不要走得太近，花错那酒疯子一喝醉便不认识人了，他喝醉之后，剑术威力倍增，我也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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