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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她知道历史上的山阴公主很快就会死,但是换成了现在的她,她不想死,所以要为此做出一些改变,这是一切的大前提,为了活下去,她必须有所动作。

  可问题就糟糕在两点上,第一,楚玉不知道应该如何动;第二,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动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楚玉的历史很糟糕,很糟糕,糟糕到,在偶然看到有关山阴公主的故事之前,她甚至几乎完全不知道历史上有南北朝这个朝代的存在。而在偶然知道山阴公主的故事之后,她也不过是当普通故事一样,随意看过去,笑一笑,知道有这么个人,这么个时代,然后不再理会。

  所以,尽管知道历史上山阴公主很快就要挂了,她却始终想不起,那个带头谋反,杀死刘子业,自己坐上王位的人是谁。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刘子业招了三位亲王——也就是她与刘子业的叔叔们——回建康,关在宫中取乐,其中一位参与了这场政变。楚玉刚醒来,就设法打听到这件事还没有发生,暂且安下心来。知道自己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她的时间还比较充裕。

  比较麻烦的是,她实在想不起那位叔父是谁了,即便是浏览了一遍所有拥有皇室血脉之人的名字,也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谁,而在叔父政变之前,还有别的兄弟也要政变,楚玉自然也记不得那人是谁。

  要怪只能怪,山阴公主的父亲和祖父太能生了,留下来叔伯兄弟一大堆,光是记清楚他们的名字,就要花好大的一番工夫。

  楚玉曾经很是阴冷地想过,假如她能找出来那个人,那么说什么也要先下手为强,先把那人给解决掉了的。虽然她心理上对杀人有着极大的抵触,可是假如逼急了,她未必不会那么做。

  自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就连楚玉也不知道,自己届时是否真能下得了手,只是先在理智上提供这么一个蛮横的解决方案。

  但是只知道一味的杀,是完全不够的。真正的不安定因子,其实在小皇帝刘子业身上,官逼民反,君逼臣反,假如小皇帝不那么残暴,假如对各王以怀柔政策加以安抚,那么有反叛之心的人,只怕会少一半。

  现在从山阴公主对刘子业的影响力看来,想要左右一些皇帝陛下的决定,并不是太难的事。但是由于楚玉缺乏这方面的斗争经验与政治触觉,她并不清楚,应该从哪方面入手整顿朝纲,假如弄巧成拙,实在是大大地不妙。

  这是“进”的那一面。

  楚玉来到这个时代,定下神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进退两个方面。进,便是主动出击,抢先斩除将危害到自己的因子。假如她身为男子,其实不需要考虑这么多麻烦。但女子干政,总是有些犯忌讳的。而与之相反的,退,则是为自己安排好后路,假如事态最终无法挽回,也好保全生命,安然远遁。

  但是这个退也是有讲究的,流离失所,三餐不继,衣不蔽体的退也是退。锦衣玉食,华服美宅,安然度日的退也是退。关键看怎么安排。

  想要隐遁,并不是一件举手之间就能做好的事,尤其是在知道山阴公主与皇帝的牵扯如此之深后,想要全身脱出,便愈加不容易。

  潇洒走江湖这种事,最多就是在书上看看,若是自己做,却很不实际。首先,想要生活下去,需要钱,她需要一大笔钱给自己打底,这个不难,公主府很有钱。难的是,她必须悄无声息地抽调出一大笔钱,还不让别人发现去向和用途,这个就需要花一些手脚。这也就是为什么楚玉急着让桓远从容止手上分权的原因:她要掌握住钱,但还不能让别人发现。

  啧啧。

  楚玉喝口甜汤,咂了咂嘴,觉得很不是滋味,本来应该属于她的钱,她却花得这般偷偷摸摸的,感觉真别扭。

  假如要隐遁,就必须彻底放弃公主这个身份,抛得干干净净,绝不能留下半点线索。那样的情况,必然是小皇帝看她不顺眼了,或是小皇帝倒台,龙椅换人坐了,龙椅上的新人想要杀死她。解决一个看不顺眼的东西,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假如她托庇在什么人的保护下,那人出卖了她,她便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的。

  楚玉所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要隐遁,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而这个新的身份,必然不在皇家掌握之下,只由她自己控制的。可是,这并不容易做到。

  首先必须在某个地方有一处房子,最好不要太小。买房子要花些钱,这个倒是其次,关键在于房子的选址,最好是个近几十年少经战祸的地方。假如长期遭铁骑践踏,她就算住得下,但也不得安宁。

  房子有了之后,便是户籍身份,这个身份自然是凭空伪造的,并且由楚玉亲自去伪造,经手之人,必须能够保守秘密。那个户籍身份,必须完全与皇室脱离关系。

  接着,便是阶级地位问题。

  生活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假如是以平民的身份,很难逃过官宦和当地豪强的欺压,就算是再有钱的平民,假如没有自己的防卫力量,也不过是一条比较肥嫩的羊,会被群狼一口一口地享用完的。楚玉当然不愿意自己成为那只被享用的羊。

  而一个人的阶级地位,某种程度上取决于他的交往对象。

  需要与当地官府和豪强打点关系,需要在当地建立自己的防卫力量,需要金钱人力时间!这些,没有一项是可以轻易完成的。

  所以楚玉需要桓远,她不仅需要桓远,还需要更多的人为她未雨绸缪,为她奠定基础。然而她现在所能用的,也就是半个人,桓远经验不足,只能算半个。

  流桑年纪太小,暂时不方便接触这些,墨香柳色目前尚未看出能否有用,花错容止她目前不敢太动,只有桓远能算上半个自己人,就连越捷飞,楚玉也不能在这方面信任他。

  来这里的前几日,楚玉已经套话出来,越捷飞之所以效忠于山阴公主,是因为他的整个师门,都是效忠于皇室的,是皇室,当今的皇帝,不是她本人。因此,楚玉不能完全信任越捷飞的立场,也不能告诉越捷飞自己要做什么,否则对方会想,为什么一个堂堂正正的公主想要过隐姓埋名的生活呢,到时她将怎么对他解释呢?

  就算是退,楚玉也不愿意狼狈地作为逃难者,四处受人欺凌,假如她现在就逃走,只怕今后真会落到那个下场。

  她需要在这乱世之中能保障自己安乐的实力。

  不仅仅是单纯的武力,还有势力和人脉。

  假如说别人看情势,是从一州一县,一隅一地,最了不起也不过是从当今天下去看,那么楚玉看情势,便是从历史的角度去看。

  她穿透了千年的时光而来,看起来自然不同,也许因为阅历和处世经验的不足显得有些天真稚嫩,可是却绝对拥有凌越于时代之上的超然。

  他人或以利益,或以强弱,或以识人判断局势,然而楚玉的眼光却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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