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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楚玉目光奇异地望着陈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在我家中一留就是几年,你很了不起啊。"眼下看来,陈白该是容止手下的得力人物,却不显山不露水地做了好几年的平庸管家,光是这份隐忍沉定的功夫,便相当了不得。

  陈白微微苦笑,等着楚玉责骂。但楚玉只离开窗前,绕路走出门来,对着陈白长长一揖:"多谢阁下数年暗中维护相助。辛苦你了。"

  虽然才听陈白说他是卧底的时候,楚玉有些生气,但理智地一想,这怒气很快便消散了:陈白不过是听命行事,真正做主的人还是容止,她就算生气,也该对着容止发;再来,陈白虽然是卧底,但他做管家时,一直尽心尽力,不曾懈怠,如今更是一力维护,以她的安危优先。容止派来的人绝无庸才,这样的人给她做几年管家,实在屈才。如此算来,她不但不应怪他,反该谢他才对。

  陈白连忙让开:"在下当不起,眼下情形紧迫,请立即随我离开。"

  楚玉点了点头,返身回屋,从衣柜里翻出件披风,一边走出来一边披在身上,发觉是一件旧披风,正是几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刘子业时,他给她披在肩上的那件。她后来再没有穿过,却一直带在身边,不料今天给翻了出来。楚玉心中一颤,但此时没闲暇容她再换一件,只得压下心头的不安:"都交给你了。"

  危难当头,当然是专业人士做主比较靠谱。跟着陈白走出院门,楚玉才瞧见外面竟然齐齐地站着四五十人。而看清这些人的面孔后,她脸上的苦笑更加深了几分:"原来你们都是……"

  此时站在她身前的四十多人,个个神情精悍,坚毅,佩刀带剑,显然是陈白召集起来的部下。这些人楚玉大半是认识的,有家中的园丁、马夫、随从护卫,乃至附近的邻居、卖酒的商人,如今都以另一番面貌出现在她的面前。

  容止那家伙……究竟在她周围张下了多大一张网啊。

  但是现在这时候,她生气也没什么用,只好转向陈白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就我一个人走?我希望能带上桓远他们。"

  陈白沉声道:"是。我已派人去寻他们,请稍待片刻。"

  没过多久,桓远、阿蛮便给找来了,一道带来的还有幼蓝,就差花错没找到。自从回到洛阳后,花错便时不时地不见人影,从早到晚不着家,谁都不知他去了何方。楚玉略一思索,觉得花错就算是一人,他也有自保之力,便让陈白带路出发。

  楚玉被前后簇拥着快速走出后门,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前后几辆马车将几十人尽数装下,护着最中间的楚玉、桓远,一行人专门走冷僻的小巷,穿过了好几条街道。

  马车轮飞快地印过石板路,陈白与楚玉同车,路上才慢慢解释了一些细节,又对桓远说了一遍现在的局面。末了,他道:"……如此这般,为了避免出什么差池,公子在洛阳还有一处隐蔽的宅院,地方虽狭小些,却胜在无人知晓,等平城那边确实消息传来,再回头安顿不迟。"

  他话刚说完,马车便在一座位置偏僻的宅院前停下来,陈白先跳下马车,随即请楚玉下车。一行人正要向宅院大门走去,陈白忽然觉察到什么,抢在楚玉的身前,如临大敌般地盯着缓缓开启的大门。

  楚玉偏头从陈白的身侧看过去,见缓慢开启的门口,立着一个如血一般鲜红的身影,那人单手执剑,斜指地面,剑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着更为殷红的液体。

  鲜红如血,他的上衣如同他手中之剑。

  楚玉张大双眼,惊讶道:"花错?"

  当门而立的红衣人,嘴角泛起一丝妖异傲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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