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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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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容止分开四年有余,在江陵居住了四年多,这四年来他居于郊外荒野,对世事不闻不问,于文--即宇文雄--虽然偶尔前去拜访,也仅仅是把他当做贵客看待,并未曾提出任何要求,也不曾对他说过容止的情形。 因此,直到何戢来访,观沧海才大致知道这些年来容止身在何处。 但是就算听何戢说了不少,观沧海也不认为容止与山阴公主有什么太大的牵扯。在他的记忆里,容止心肠如铁石,会留在公主府,想必也是有所图谋。他万万没有料到,容止竟然会专程摆下这一局棋,提出让他放过楚玉,惊讶之后,也禁不住对楚玉产生了一丝好奇。 照理说,那女子失去了公主身份,对容止来说,应该没有了利用的价值,难道还有什么可用之处不成? 容止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我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的性子,观沧海虽然平素万事不管,可是倘若是对什么有了兴致,便会追根究底。 观沧海听闻此言,立即嗤笑出声:"你素来无血无泪,什么时候竟成了会顾忌欠下人情的人?"容止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容止扬起的嘴角泛起了浅浅的无奈:他要怎么才能对观沧海说明白其间的缘由呢?因为连他自己都道不明白。 他只知道在得知观沧海要出手杀楚玉时,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能让她死去,直至现在也无法抹除。 难道是因为四年来保护她已成了一种习惯,如今竟然戒不掉了?! 容止本来需要先想明白这个问题再做决定的,他素来谋定而后断,极少有这样没想清楚便行动的时候,可是他也知道观沧海的实力,想杀个楚玉是很轻易的事,等他释除疑惑,楚玉只怕早就变成了尸首。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倘若他今日不理会此事,任由楚玉被杀掉,今后也许会后悔。 容止也质问过自己,是否对楚玉起了如天如镜一般的心思?他多谋善断,老练世故,不会像天如镜那般直至心境被搅得一塌糊涂,喜欢到了极点还不明白;也不会如桓远那般,分明已经心存爱慕,却依旧自欺欺人,连对自己承认都不敢。倘若他真的起了这般心思,应该极早想出应对之法,将这份情感控制住。 他是冷静而冷酷的人,一旦发现有可能,便不畏惧直面自己的心。 但是,结果却让他困惑:他能够看懂天如镜隐藏着的热烈而缠绵的眼神,也能够看懂桓远强以理性压抑的妒嫉,可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是有些看不分明。 什么是倾慕? 什么是相思? 他素来心如冰雪,那冰雪接触到微微的暖意,有融化的迹象时,竟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而越是深思,从前与楚玉相处的情形,便分外清楚地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但是,这并不是情,他依旧冷静理智,犀利强韧,不曾如痴如狂,不曾相思忧愁。动了情的人,该是似天如镜那般,再不济也该有桓远那个程度,怎么也不该是他如今的模样。 他还能有这么多闲情和余暇来思索是否动情,也许这本身便说明了他尚未动情……可是无可否认,他还是动摇了。 容止知道这是什么引起的,楚玉所做的一切震动了他,这撼动了他稳固的内心,因此想要恢复平静,恐怕要在偿还这一份天大的人情之后吧。 从这个角度上看,他方才对观沧海所说,也不算是说谎,只不过省略了其间诸多细节罢了。 观沧海听着容止久久沉默不答,也不着急,只是冷笑道:"你既然不肯说,也就罢了,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人看似无欲无求,出尘高雅,实际上心思比谁都深,算计比谁都重,倘若不是有所图谋,你又怎会特意来与我说项?" 他冷冷笑着,双目虽然不能视物,但是他的感觉极为灵敏,能感觉到容止就坐在他身前,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和表情:"我说的是也不是?"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周围的一草一木、任何物体的存在都逃不脱他的感知。 他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其他感觉却充分运用到极致。 容止也不反驳,只淡淡地道:"你既然说是,那便是了,只是我的图谋,不便告诉你。" 观沧海按下这一节:"也好,我们不问缘由,只问结果,只怕我不能应承你,我父,也便是你师父,曾经受过何戢长辈的恩惠,如今对方执信物索要承诺来了,我身为人子,自当代父行事。" 同样是承诺,一边是父亲欠别人的,一边是他方才输给容止的,这却要如何衡量? 容止静静地等着观沧海的后文。 观沧海笑了笑:"所以,你我再比一场,倘若你赢了,便可提出让我违背父亲的遗言,如此一来,我放弃此行的目的也不算为难,倘若我侥幸胜过,那么方才你赢我的那一局便作废。" 容止心中权衡一二,知道这是观沧海让步的极限,用两个承诺去打败一个承诺,这对他而言已很宽限了,便点头应承下来:"如此甚好,师兄可是还要手谈一局?" 他故意如此说,观沧海也不动怒,只平稳道:"你如今的棋艺我已不能比,倘若再来一局,便是我存心让你了。"他伸手将棋罐朝容止那边推去,随即拿起鱼竿站立起来,"以我们的武艺决胜负吧,如此也算简单明了。" 观沧海单手握竿,鱼竿梢端轻轻点在雪地上,纵然手中执的只是普通竹子制作的鱼竿,但容止知道,这鱼竿在观沧海手上,会化作可怕的利器。 数年前,他们分别之时,他便不是观沧海的对手,如今数年过去,观沧海潜心静修,他却身体遭创,健康大损,差距更是加大。 但容止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掀开棋盘,棋盘下的雪地里埋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柄到剑鞘都是深沉得不带一丝杂色的乌黑……拔出剑来,剑身也是漆黑如墨。 既然在此阻拦观沧海,他便做好了这份准备。 这是师兄弟之间的默契,也是他们的交易法则。 "看"着容止慢慢地站起来,观沧海凝聚心神,全身戒备,虽然几年前他是比容止稍强,但是他父亲曾说,容止的天分高于他,假以时日,必然有超越他的时候,也不知这个时候到了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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