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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太子妃大可不必生气,就算那贱人得宠又能如何,照样只是个侍寝的贱妾。太子殿下连侧妃的名号都不肯封给她,您又何必跟她动怒呢?”听声音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

  八卦,从古至今乃无聊人士之大爱啊!

  訾槿所处的位置正好被一排万年青挡住了,她又是躺着的,故而来人根本不会看见她。此时她眼中闪闪发亮,不敢大声喘气,耳朵竖了起来。

  “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大婚之日至现在,太子并未与我同房……虽然如此,可太子也没有临幸侧妃韵染,我心中虽有不满,但并无怨怼。可这三个月太子被那个新进宫的侍妾迷惑得神魂颠倒,几乎夜夜笙歌,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贺二皇子建府此等大事,他还要带上那个没名没分的侍妾,我怎能甘心?你难道未曾看到太子在众人面前对她流露出的关怀与怜惜吗?”

  “太子妃不用挂心,那贱人并无名分,对您构不成威胁。太子妃不但有丞相撑腰,更是东宫的正妃娘娘。如今太子殿下年少气盛,做事难免糊涂,再说平日里殿下对太子妃算是关怀备至。若此时和殿下撕破脸,太子妃得不到半分好处啊!”

  “他对我也只是表面而已,我真怕……真怕……如果那侍妾有了他的骨肉,他会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太子妃放心,奴婢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这事儿,我如今也只有托付给嬷嬷了,我们回吧。”少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愁,如此清丽的声音,又怎能想到她心肠如此狠辣呢?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訾槿才敢大声喘气,心中更是毛骨悚然。听声音那少女不过十六七岁,何至如此歹毒?她摇了摇头,打了个冷战,揪了一把身下的草,恨恨地站起身来,一转身便对上一双阴沉无比的凤眼,吓得她又跌坐回去。

  訾槿微微颤抖,望着离自己不远的人:他躺在这儿多长时间了?刚刚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你怕什么?做坏事的又不是你!”君凛走近訾槿,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訾槿吓得不敢动,心里暗自盘算:猪头太子会不会奈何不了自家的太子妃,拿自己出气?或是自己撞见了他的家丑,他便要杀人灭口?若是大叫救命的话会不会有人听到?这里好像离前庭很远。

  君凛眼底一片深沉,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他缓缓地将头靠在訾槿的肩膀上,模样既倔强又脆弱。

  訾槿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想要躲开。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君凛语气中流露出的脆弱与恳求是訾槿从未听过的,她很难想象这声音是那个从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太子发出来的。她僵硬地挺直身子,对倔强脆弱而又无比陌生的君凛无从招架。无论君凛怎样嚣张跋扈,始终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如今听到自己的妻子为了争宠要害死自己未来的孩子,他又是怎样想的呢?他如此不可一世,如此骄傲,如此跋扈,到最后还不是要为了皇位迎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只是宠了点儿,疼了点儿,周围的人就看不下去了,容不得了。太子,也不过是皇宫中最尊贵的可怜虫而已。

  訾槿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君凛的背。君凛的身子轻轻地颤动着,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他把头更贴近了訾槿的脖颈,仿佛要吸取更多的温暖。

  訾槿不禁对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多了一分怜惜。她轻轻地蹭了蹭君凛的脸,摸着他乌黑的长发。

  君凛猛地颤抖了一下,紧紧地抱住了訾槿,发出一声受伤的呜咽,“为何?为何他们都不愿拿真心待我?在他们眼中我只是太子,只是太子。他们表面恭敬顺从,却在背后时时算计我,这是为何?到底是为何?”他的一双凤眸狂乱不已,迷茫地摇着訾槿,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訾槿怜惜地看着君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比任何人都可怜的孩子。

  君凛的瞳孔紧紧地收缩了一下,猛地放开訾槿,“本宫不需要你的可怜!本宫是太子,所有的一切都将是本宫的,本宫何需你这个哑巴来可怜!”话毕,他猛地起身,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朝前庭走去。

  訾槿苦笑地摇了摇头,何必?明明如此痛恨太子这头衔,却要强迫自己把“本宫”挂在嘴边,这又是何必?

  皇宫,这地方永远杀人不见血。它用金碧辉煌和滔天权势引出你心底的罪恶,一步走错,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和资格。若君凛真愿舍弃太子的名分,他能逃得过吗?谁又会真的放过他呢?

  訾槿发了一会儿呆,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才朝前庭走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前庭中,君凛面色正常,若无其事地坐在主位上,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刚才的激动情绪。太子妃与另一个陌生的女子坐在他的身侧。

  訾槿本想找个靠后的位子坐下来,但找来找去也没寻到空位,唯独君赤边上空了一个位子。

  君赤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待看到訾槿后,浅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訾槿头一低背一弓,百般不情愿地坐到君赤身边,朝对面的君安抱歉地笑了笑。君安举起手中的酒盏,回给她一个微笑。

  “跑到那里去了?瞧这一身的杂草,我让喜宝找了许久,怎未找到你?”君赤拿掉訾槿头上的杂草,并拉了拉她有些散乱的衣襟。

  訾槿心虚地朝君凛望去,只见君凛凌厉地扫了自己一眼。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连忙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君赤递过来的点心,趁君凛不备之时,细细地打量着坐在他身边的陌生女子。女子不似太子妃那般白皙水嫩,五官也算精致可人,在现代也算健康型的美女,尤其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使这女子的活泼气质中带有一点儿精致。不得不承认,猪头太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但能不能在深宫之中保住这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女子,就要看猪头太子自己的能耐了。按猪头太子嚣张霸道的性格,如若真的保不住自己心爱之人,会出现怎样严重的后果,光想想也害怕啊。

  “槿,别喝,这酒虽然似水果般香甜,却后劲儿十足。”君赤见訾槿无意识地喝着桌上一杯杯的酒,担忧地说道。

  訾槿不屑地瞥了君赤一眼:这也叫酒?想当年大学时期,天天跟着那群无良女们喝五十八度的二锅头,也从未真正醉过,这酒还能让自己醉了不成?不说自己才喝个五六杯,就是喝上一斤,还不照样屹立不倒。

  訾槿不耐烦地望着周围的众人吟诗作对,开宴会就该找一群女伶或男伶,让他们陪着,最不济也要找美女跳艳舞。这群人在这儿作起诗来真是大煞风景!

  君赤似是察觉了訾槿的不耐烦,柔声哄道:“我为你弹奏一曲可好?”

  訾槿转过脸来,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君赤笑了一下,走上台去,随身的太监早将他的翎玉琴准备妥当。他轻拨琴弦,第一声如珠玉落入金盘之中,清脆得夺人魂魄。他十指微动,一时间琴音似被清泉洗过,山水清音,幽深静谧,憔悴了一地浮云落花。幽音萦回,韵致清远,似是离别,又似相逢。仿佛山间缥缈的白云,时隐时现。缠缠绵绵,若近若远,若隐若现,琴音似情人间的呢喃,缭绕耳边。

  一曲终时,掌声震天。

  訾槿露出大大的笑容,摇摇晃晃地朝君赤走去。君赤见訾槿身形不稳,忙下台迎了上去。

  訾槿见君赤朝自己走来,猛地扑了上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傻笑了一下,吻住了君赤的嘴。

  果然,温软香甜如想象中那样。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堂中一时寂静无比。

  君赤惊讶万分地瞪大双眼,忘记了挣扎,傻傻地怔在原地。

  “成何体统!”不愧为太子君凛,居然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

  君安尴尬地站在自己位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君赤此时才回过神来,脸色绯红一片,连忙推开訾槿。

  訾槿一时失去了依靠,斜斜地朝地上倒去。君赤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又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此时众人恍然大悟——她早已喝醉!

  “太子殿下,二哥,请允许小弟先带訾槿回宫。”君赤的声音微微颤抖,强装镇定地说道。

  “也好,三弟就……”

  “本宫看就不必了,那哑巴如果在路上再对三弟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岂不贻笑大方?就由本宫带她回去吧。”君凛冷着脸打断了君安的话,看不出他的情绪。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君凛拖着訾槿扬长而去,面色冰冷。

  目瞪口呆的喜宝反应倒是不慢,连忙跟上了君凛。

  君凛看也不看身后的众人,拖着訾槿就上了太子御用的马车。一直紧跟太子身后的女子本也想上车,却被君凛狠狠地瞪了一眼,打发到太子妃的车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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