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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訾槿翻了个白眼,说的是书中的一男一女,怎可能是你我二人?她猛地想起自己的男儿身,一脸诧异地看向含笑盈盈的西乐公主——不会吧,你不会那么没眼光吧?

  西乐仿佛享受着訾槿的诧异,脸上的笑容更加妖娆。当她再次靠向訾槿的时候,却被一声询问声打断了,猛地转脸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喜宝。

  喜宝见訾槿还在神游,低下脑袋硬着头皮再次说道:“启禀……主子,时间差不多了。”

  訾槿猛地回头,喜宝一副唯唯诺诺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幽怨地看向自己。

  君赤身着崭新的绣金紫袍,一丝不乱的发髻上戴着明黄色的盘龙发带,尴尬地站在喜宝身边,脸颊微微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西乐见来了这么多人,无趣地躺回竹椅中,翻看着手中的书,对自己造成的尴尬场面视而不见。

  “时间不早了,主子是不是该准备一下,马车已等候多时了。”喜宝见訾槿还未回过神来,只能硬着头皮又加了一句。

  訾槿恍然大悟,看也未看西乐一眼,急忙朝太平轩走去。西乐扔下手中的书,起身上前拉住欲走的訾槿,“小哑巴,你要出宫?”

  君赤见西乐毫无顾忌地拉住訾槿的手,轻皱了一下眉头,终是未说什么。

  喜宝看了看天色,暗暗着急,“回公主,主子受皇上恩准,要去贺二皇子建府。”

  西乐无趣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嘴角再次露出不明的笑容,“小哑巴早去早回,本宫等着你。”

  訾槿看到西乐的笑脸,头皮一阵阵发麻,连忙敷衍地点了点头。西乐满意地转身离去,只是那笑容越发让人难受。訾槿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快步跑入太平轩。

  喜宝见西乐走远,方才敢大出一口气,上前去收拾訾槿丢下的东西,当拿起那本书的时候,却被君赤先一步抢了去。他拿起书随手翻阅了几页,脸色瞬时变了,转身进了太平轩。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槿,你为何要将此诗写在书中?”君赤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踱步到訾槿的身边,轻声问道。

  訾槿哀怨地看了一眼那惹祸的诗句,本是无心写的,怎就惹来了那么多麻烦?她拿起笔墨,思索了一会儿,昧着真心写道:

  青梅竹马与两小无猜是表明天真、纯洁的感情长远深厚。是不是有点儿像我与君赤弟弟?

  君赤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迅速低下头,良久未抬起头来。待到再次抬头之时,君赤的眸中只剩下一片温顺,他侧着头对訾槿微微一笑,轻声问道:“那便将这首诗送与我可好?”

  訾槿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点了点头。

  鱼落嘴角含着笑,手端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将水盆放在架子上,然后走到訾槿身边,温柔地整理着她的衣物和发髻。夕阳映在鱼落温柔绝艳的容颜上,令訾槿一阵心旷神怡,哎,若能拥有此等容颜,死也无憾。

  “你可有记住?”鱼落看出訾槿又在走神。

  訾槿猛地回过神来,无辜地望着鱼落:你们总是在我想问题的时候交代事情,怎可能记住?

  鱼落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出宫后千万莫要惹事,我已嘱咐三殿下看好你。至于给二殿下准备的贺礼,我也已交代给了三殿下。二殿下在宫外建府本是大事,一定会有很多人去朝贺。皇子建府本与咱们没多大关系,但二殿下不同于他人,他不但是将军夫人的亲外甥,还与两位小姐定了亲,所以皇上才特地恩准你前去。切记一定莫再惹是生非!”

  訾槿的头都快点断了,鱼落的手和嘴都未闲着,一边交代着各种事项,一边整理着訾槿的仪容。直到保护君赤与訾槿出宫的侍卫长催了又催,鱼落才肯放行。

  訾槿与君赤同坐于马车上,一路沉闷无比。訾槿毫不客气地将君赤的胳膊当枕头,睡得万分安心。她并未真的睡着,从上车后就一直哀叹自己不争气。当年带回君赤之时,他比自己要矮上一个脑袋,这才多久的光景,他都比自己高出那么多了!鱼落也是一年比一年美上几分,越来越配得上沉鱼落雁之名。鱼落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喂着自己吃各种补药,为何自己永远是一副发育不全的小鬼模样呢?

  訾槿不耐烦地在君赤的肩膀上蹭了蹭,万分伤心地叹了一口气。

  “槿,没睡着吗?”君赤拉了拉訾槿身上的披风。

  听到君赤的问话,訾槿心中又是哀号一片。不知从何时起,君赤就不肯再叫自己哥哥了。悲哀,悲哀!

  “你……你喜欢西乐公主?”君赤不确定的声音在訾槿耳边响起。

  訾槿将头耷拉下来,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我喜欢她?不说我没有同性之好,就算是有也不敢喜欢她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那你是真心喜欢鱼落吗?”似是看到了訾槿的反应,君赤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

  訾槿猛地坐起来,如扫描仪般将君赤来来回回扫了个遍。君赤被她的目光盯得忐忑万分,解释道:“我……我方才见你看着鱼落发呆,故而以为你……”声音越来越低,已听不清下面的话了,他的头也闷闷地低下去。

  訾槿竖起了耳朵,紧紧地盯着君赤羞涩的脸。

  “你……莫要误会了,我对鱼落未存非分之想,只是见你们……所以随便问问。”君赤猛地抬起头来,不知因为窘迫还是羞涩,脸颊早已通红一片。

  訾槿眯着双眼,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心中暗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你与鱼落有何事了吗?想不到你年纪小小就贪恋起鱼落的美色来了。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看了鱼落两年多,也经常看得入迷,更何况他这个毛头小子呢?不过古代小孩儿的初恋会不会有点儿早了?君赤才十三岁多一点点啊!

  君赤被訾槿的目光盯得坐立难安,终是被喜宝的一句“奉安王府已经到了”给解脱了。

  訾槿和君赤同时走进门,远远地便看见君安的秀眉轻扬,星目灵动,温和地微笑着周旋在众人之中。

  “三弟,槿弟,怎来得如此晚?”君安温文尔雅的脸上从来都挂着微笑,语气中透出责备与关心。

  “小弟也想来得早点儿,但鱼落姑娘不放人。”相较于太子君凛,君赤与君安的感情倒和睦得多。

  訾槿向君安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得体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不一会儿工夫,君赤和君安又被众人围住了。君赤口齿之疾虽未痊愈,但也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众人,还要时不时地注意訾槿的动向,怎一个忙字了得。

  訾槿最怕麻烦,几乎反射性地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奉安王府的建筑风格不似皇宫的大气磅礴,倒是多了几分江南的玲珑之气,细致脱俗,典雅秀美。訾槿走得有点儿累了,找了块干净的草地,躺在池塘边上,嘴角含笑地望着水中的红锦鲤鱼。

  夕阳将湖水镀了层金色,秋风吹过,柳树摇摆着枝条。訾槿困顿地闭上眼睛,想着猪头太子一向自视过高,如此宴会都是要最后才到。他不到自然不能开宴,自己还有些时间可以补补觉。迷迷糊糊中,訾槿听到清晰悦耳的说话声——

  “她有何种好?太子殿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抱她下车,将我这正统的东宫太子妃撇在车上,这让我如何咽下这口气?”少女特有的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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