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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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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良人听到我的祝祷,不禁大怒:“你胡说什么?” “这孩子是被你教中的‘神蛇’生生吞了的,你不知道吗?”我看着那废墟,叹道:“如果人真的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我想他来生必定不会愿意再做贵教治下之民。” “我教……也是造福于民的……” “造福于民?流毒南滇,将黎民剥皮吸髓还差不多。” “没那回事!” 我在南滇的时间久了,便知道巫教实为南国不折不扣的一大毒瘤,其教下信民供养教坛,竟比王庭正常收取的赋税还高两倍。据说王城外的各个部落,许多人连葛衣都穿不起,只能用芭蕉叶制成围腰。而且教坛的各种祭祀名目繁多,需要教民到处收罗奇珍异宝,一年又有四个月要拿活人做祭品屠杀。 我哈的一笑,扬眉问道:“难道南滇黎民不用冒着性命危险给教坛收罗奇珍异宝?不用把族中的子女奉上做活祭?” “我……”她脸上的神情因我的反问而瞬息变幻,伤心、失望、悲哀等诸多情绪从她眼中流露出来。这个已经回到了生她养她育她的故乡的女子,却露出一种对生育她的文化不认同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我没经历,却能想象:汉家文化是世上最具包容力,也最具吸引力的文化,但凡与之接触过的人,即使文化根源不同,也不能不受它吸引。滇国由巫教文化发展而发展出来的文化,其实相当的血腥蛮昧。她曾经在世界文化中心之一的长安,接触着汉家最先进的文明,不管她有没有抗拒,她身上都已经有了汉家文明留下的烙印。 这样的烙印,使得她回来后再也无法融回故乡那对比长安落后愚昧的巫教文化里。 毕竟把活人绑上祭坛,或是生挖心脏、或是剥皮、或是放血等种种活祭手段,即使在滇国巫教大盛的情况下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何况她还受过汉家文化的影响? 我离开废墟,悠然问道:“阿依瓦,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连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抬头看我:“我受阿乌之命,代表教坛四大祭司,请你去神庙作客。” “什么时候?” “正是下午。” 一探巫教教坛的虚实,是整个使队共同担负之责,周平想了许多办法都不得机会,想不到她却会来邀请我。 我看了眼远远地跟在后面的虎贲卫,道:“我现在身在使队,做事不得任性,去不去要听从指示,我现在去问问他们,看看能不能去。” “那是自然。” 周平不放心我跟羌良人一起出来,居然派了二十五名虎贲卫跟在我身后,荆佩和林环两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也跟在了虎贲卫的队伍里。我转回来跟虎贲卫的小队长谭吉说话时,她们提着几大串系满了水果、当地吃食等物的藤条,正兴致勃勃的说话,见我回转,便兴奋的冲我展示一大块水种极佳的满绿翡翠:“这是我用耳铛换的,你看它用来镶首饰好不好?” 我敷衍的点头称好,问道:“巫教教坛的祭司请我去神庙作客,你们觉得如何?” 谭吉大喜过望,一迭声的道:“有这样的机会,正应该去刺探一下巫教教坛的虚实。云郎中,你和两位女医不必去冒险,让我们代去吧。” 荆佩刺了他一眼,哼道:“人家请的是云郎中,又不是请你。云郎中不去,谁敢请你们?” 虎贲卫来南滇都存着开疆立功之心,自然赞同冒险;荆佩和林环却万事求稳,反对我去冒险;两方各持己见,不肯退让,去不去的决策又推到我这里来了。 “去!” 我一个去字出口,才发现自己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老是做一些明知危险,却忍不住做的事。 巫教的神庙居于城西,坐落于与王庭遥遥相对的山顶。据说那神庙的大体框架并不是人为支起的木柱,而是棵独林成林的大榕树枯死后略做整理改成的。支撑神庙的框架是一体出来的榕树树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在巫教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跟那条也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的食人青蟒一样,都成为了巫教教民信仰崇拜的象征之一。 我无暇赞叹这座神庙的神奇之处,目光就已经被被设在天井处的巨大水晶祭坛吸引住了。那水晶祭坛造成山形,显然经过了极细致的打磨处理,晶莹剔透,如果不是其中心处有团雾气,它几乎完全是透明的。 山形的最顶端,透明度最高,往下白雾愈浓,到它只有一人高的地方,几乎已经成了纯白,白色越深,转为银灰,银灰再下就是青灰,青灰再下便是深绿,绿到浓处,就化成了黑色,黑色的底座雕了两个环绕祭坛的半圆沟漕。 这座祭坛,美丽至极,光耀至极,可即使它被洗刷得再干净,也掩不住血腥气。 “这是活祭用的祭坛?” “嗯。” 羌良人似乎也不愿意在这祭坛下久呆,领着我们穿过神堂,向神庙深处走去。这神庙里重门迭户,大间套着小间,前进挨着后进,门贴金箔,柱镶碧玉,壁悬珠络,梁垂宝串,竟比王庭还富丽堂皇。 羌良人给我介绍三位驾临的祭司,七十多岁的第一祭司,名叫阿乌,是个教坛里断舌侍神的老前辈;第二祭司却是羌良人自己的教养恩师,名叫彝彝,专修蛊道;第三祭司名叫阿曼,目光灼灼,满面精干之色,整个宴会都是他在主导;本来这次夜宴应该有四位祭司主持,但第四祭司却没有出现。 教坛祭司倒也爽快,酒过三巡,就直接表达了请我不要给白象王后治病的意愿。 他们并不知道白象王后的病另有蹊跷,只是被我用两天功夫就令白象王后清醒的的表面现象吓了一跳,所以才派羌良人请我来。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曼劝说一阵,拍了拍手,几十名侍女捧着袋口宝光闪闪的袋子走了进来——不止我面前有,跟着我来的荆佩、林环和众虎贲卫每人都有只或大或小的宝袋。 众人都是长安出来的,自然识得其中之物的价值,不禁咋舌:好大方的手笔!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对白象王后的病情的看重,让我意识到她绝对有能力将巫教打压到残废。相对于国家的侵略力来说,文化的腐蚀更可怕。这个人,不能不治。 主意既定,这事自然不能顺他们的意。三位祭司里,不能说话的阿乌急得比手划脚,彝彝不动声色,阿曼眼里却是狠意一闪。 宴会还在继续,与宴的人却都已经失了兴致,我正措词告别,堂外却突然走进一个人来,那人一面走一面带笑赔礼:“抱歉抱歉,被琐事耽搁了一下,我来迟了。” 这人说的却是汉话,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在王庭宴会上有过照面的熟人,教坛的第四祭司阿诗玛。阿诗玛显然对汉家的礼节比较熟悉,一进来就先见了礼,然后再酹酒劝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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