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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宫女们见状,忙上前收拾,重捡了那只耳坠来还她,一面探询轻问:“妃主怎么将这坠子扔了?”

  “这一对太沉,戴得痛了,去换一对轻巧的来。”她懒懒地敷衍一句,将另一只也取下,一并扔与那宫女,一双眼眸一眨不眨的,却是棋盘摔落处,无辜压折的青草。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闭了眼,命宫人们备汤,返身往汤堂沐浴去了。

  值此夕阳余晖时,那附苑回廊一角,授课已毕正要离去的任修恰拾起一只翠玉雕琢的蝴蝶,心中瞬息波澜,进退犹豫。

  尚自幼小的长皇子子鹿一般追来,捧着一盒精巧糕点,“这是先生爱吃的豆糕,先生辛劳一天,学生多谢先生教导。”他双手将一盒点心举得高高的,俨然郑重其事的模样。

  任修微微一怔,不禁好笑,“多谢殿下美意。但殿下怎么知臣喜欢豆糕?”他接过那盒点心,即便不用开盖,也能嗅得见熟悉的清香。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再怎么教,也根本不会撒谎。

  果然长皇子呆了半晌,终于瘪嘴败下阵来,“是母后带来给先生的。但母后说,若是她给,先生就不收了。为什么?”他努力眨了眨眼,仰面时全是疑惑。

  “哪有这种事。”任修不由得苦笑。他捧着那盒豆糕,也郑重向长皇子还了礼,“请殿下转告皇后,多谢皇后关爱赐下糕点,臣定当悉心辅佐殿下,不敢有半分怠慢。”掌心的蝴蝶坠儿已浸染了些许体温,玉润莹滑,他颇有些踟蹰地攥着,犹豫不决地开口,“殿下,这——”

  “先生何事?”长皇子睁大了眼问。

  他却在一瞬间又泄了气,将那只蝴蝶握进更深的心里去,“殿下可否告诉臣,为何每每皇后来时,殿下就要故意答错一半的考题?”他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在一个孩子的面前尽享成年人虚伪的特权。

  长皇子却垂眉黯淡了神色,“因为这样母后就会常来看我呀。母后来看我,我才会开心。母后在这里时,也比在宫里时爱笑。这样,有什么不好么?”那九岁的孩子忽然露出这般寂寞的表情,澄清的双眼宛若一对水润的琉璃,映在人心坎上,疼痛一下便扎了进去,生了根一般蔓延。

  章五七 胡劫起

  “胡虏不破,何以家为?”我等后辈,不敢有悖。

  凤阳王新到凉州次日,就称病府中,有来探视,一概称说水土不服,闭门不见。先后两日,神都圣谕却到,就地委任凤阳王白弈凉州军政节度使,凉州军左营大将军蔺姜任凉州兵马使。新走马的节度使领了圣旨却出不得门,大小事宜均由兵马使代为处置。一时间,凉州诸员面面相觑,莫知其玄,尚未离境的众西突厥使臣却笑破了肚子,只道是中土人怠于安逸,羸弱无能。

  白弈称病倒是不虚。蔺姜与姬显一番合谋给他足足一顿好鞭子,当真伤筋动骨,脊背一片火辣辣的钻心疼,便是柔软轻丝穿在身上也似粗麻磨搓般难耐。但说不出门却是假的。

  闭门不见,是避开那西突厥王子阿史那斛射罗。

  这群胡人,来到凉州必定不会安分离去。若是借口休整,于滞留期间在凉州城内密谋打探,再与关外西突厥里应外合,那便是大麻烦。

  他身为护送胡使的钦差督护,斛射罗想要做什么,自然要寻他借便宜。他要避谢,凉州诸员可不买这胡儿的账,如此,算是一枚软钉子。

  然而,真叫他索性趁此空当好生将息,他也不能够。

  初任重镇,多方待查,内忧外患,一时半刻张弛,都是战机,又如何能懈怠?

  于是正门高悬谢字牌,偏门一扇开合,略乔装一二,便出门去私访。

  官面上的事多数可以先暂交蔺姜操持,唯独两件紧要事,势必亲往:其一是马,其二是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历来兵争,明争戈矛枪戟,暗争粮草国力。但打西突厥又有些许不同。以国力论,草原游牧之族,自不能与泱泱中国相比,然突厥人久居游猎,精于马上刀箭,每每横冲直撞而来,大肆厮杀抢掠一番,席卷粮财便走,几乎从不与人持久鏖战,正是扬长避短的战术。要与马军争高下,步兵势弱,甲阵嫌钝,还需马军来担当重责。故此,要打这西突厥十姓部,马匹所占地位绝不比粮草低下半分。

  凉州马军有军马,但尚不足够,还有一个地方必须牢牢掌握——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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