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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可如今一日已然过了,若再不做个了断,卢家见不着卢杞回去,一定会断盐。

  她看着卢杞冷硬的神情,心中忐忑不已,可此时此刻,她能做什么?

  她正苦苦思索着,猛地,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溜小跑到了近前。

  卢杞一见那人,神色立变。那人面带焦色,上前对卢杞耳语几句。卢杞眸色愈加震颤,竟猛地拍案站了起来。

  墨鸾惊得眉心一跳,却见卢杞按在桌案上的五指都泛起了青白,其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卢杞反而笑了起来,“一斗盐八钱,卢某跟盐打了一辈子交道,难得见着几回这么太平的盐价。”他笑着已将袖中暗箭卸下,当着墨鸾的面抛一旁去,道,“小娘子将契文拿来吧,卢某签就是了。”

  墨鸾怔了怔,渐渐安下心来。

  卢杞这个台阶下得如此顺溜,想必是哥哥他们诸般事宜都办妥了,让卢氏管家前来通报。她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着是该说些什么,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幸亏卢杞也不愿多待,签了契文便领着仆人和管家而去。墨鸾看着卢杞走远,回想一夜对峙,彻底松懈下来,反而浑身无力,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那卢杞径直出了梅苑,一眼便看见叶一舟和刘祁勋领着一路人马守在苑外,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又是惊叹又是恼恨。他冷冷笑了一声,“凤阳侯府果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连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有如此胆色,卢某甘拜下风。”言罢拱手拂袖而去。

  一旁刘祁勋闻之一愣,回头问叶一舟:“他方才说什么?”

  叶一舟诡秘一笑,“自然是夸赞主公之女。”

  刘祁勋一惊。主公哪里来的女儿?公子又几时有过姊妹?他跟随公子多年,可从没听说这等事情。他不敢说公子对他刘祁勋有多么推心置腹,但若是公子有什么事情不让他知道,那必然便是公子不想让人知道。麾下弟兄们早有默契,不看,不听,不传。可那姓卢的又如何?他看一眼叶一舟,叶先生行事无常,他实是摸不准先生打的什么主意,忽然间,顿觉有些不安起来。

  八情相悦

  若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多好。

  然而,当日夜里,卢家遭了一场大火。冲天火光烧了整整一夜才渐渐熄灭,将凤阳夜空一角也映成了红色,卢氏家宅尽数焚为灰烬,连带着,还有宅中熟睡的人们,无一生还。

  一时间,满城皆惊。人人都说,卢家跋扈太久终至招了仇家,卢云之死、盐价下跌已是征兆,这一场大火正是应验。又有人说,这一场火是潜山中那群悍匪放的。还有人则说,卢家是多行不义遭了天谴,否则,怎样的大火竟能一夜不退?

  消息传来凤阳侯府时,墨鸾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尽管她与卢杞非友,但随之腾起的惊与寒,却依然让墨鸾觉得后背发冷。

  一个昨天才和自己面对面说话的人,忽然间从世间消失了,死亡原来是这样轻而易举。

  莫非真是天谴么?来得如此突然……

  墨鸾无言,望着面前的书本,再也看不进去,只因心中难过。

  叶一舟见状,“小娘子不必太往心里去,这些是非,州府衙门自然会彻查的。”

  墨鸾闻言,默默点头,眸光却依然有些沉。

  叶一舟心中感叹。

  闻此讯时,他亦震动不小。他倒并不认为他此次的自作主张能瞒住公子,只是他没想到,公子会以这样的方式还他以颜色。他本以为公子即便不满,也至多不过和他争执两句。

  然而,公子半句也未与他多说,便直接端了他布下的棋。

  虽然他捏不着任何证据,但他知道这把火定是公子使人放的。他本想借卢杞之手,将小娘子推到台前去,公子不乐意他插手,于是灭卢杞的口,敲山震虎。更绝之处在于,公子让他无从发难。

  公子的翅膀硬了,再不愿做——也根本不是当年那个由他手把手教出来、且对他言听计从的孩子。

  公子做事的手腕与狠绝当真已今非昔比了。

  叶一舟如是想着,惆怅下反倒欢喜起来。他嘱咐墨鸾自己看书,而后,起身离去。卢氏一倒,那些存盐几分收官,几分转户,公子自然早有计较。他只需去看看下面人做事是否稳妥,便足够。

  如此说来,想必日后他便可清闲了。

  他不由得微叹。当日他师兄弟三人分道扬镳,师兄在野,师弟在朝,独他不上不下,但他到底没有走错,他的论术抱负,总有一日,能由公子得以实现。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助公子问鼎。

  白弈返回凤阳时,已是春寒料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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