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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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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纵马狂奔时,压着翻滚的乱意,好似一眼暗泉,汩汩地拼命想要钻出来。 阿鸾,阿鸾……你没出事吧? 他忽然恼了,执鞭扬手,狠狠地,全抽在坐下马儿身上。 皖州凤阳,貌似平和下,暗云流动。 刘祁勋领人追查官盐下落,又恐民心动荡,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分队暗访,一时却摸不着头绪。借口查看卢氏的私仓,也没个破绽。眼看一宿过去,东方已泛了鱼肚白,他不禁急得来回打转。叶先生给的时限是卯时,若他查不出这盐的下落,可怎么好?他实在是恨自己无能,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正焦急烦闷,忽然见一高大汉子迎面而来,手中提一口大砍刀,虽用粗布包裹着,依旧虎威贲张。 殷孝?! 刘祁勋猛地一惊。眼下这节骨眼上,公子又不在,这山匪来是要干什么? 一班跟随兵士见了殷孝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刘祁勋忙按下众人不许妄动。他也着实觉着奇怪,若这山匪是来趁火打劫,没道理孤身一人。 刘祁勋尚自狐疑,殷孝却已到了跟前。 “随我来。”殷孝道。 刘祁勋又一惊,愈发摸不着头脑。 殷孝却立眉怒道:“磨蹭什么?” 他天生虎将之气,又统兵多年,本已是不怒自威,当真怒起,震得刘祁勋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乖乖地跟了过去。 一路往南,直到了城南一间酒坊。 殷孝对那酒坊主人道:“主人家,我们要买酒。” 那主人端着笔笑道:“新出窖的竹叶青,数十年的猴儿酒。不知壮士要哪种?” 殷孝却嘿嘿冷笑一声,“这腻儿吧唧的咱喝不来。咱只要你地窖下头那几大缸子‘咸酒’!” 他此言一出,那酒坊主人顿时脸色大变,忽然一抬手,猛地将柜上一只瓷酒觞砸在地上。咣当一声脆响,几个带刀持械的伙计呼啦一下围上来。 那酒坊主人趁乱想要脱身。 殷孝眼疾手快,大掌扇风,拍在那主人后颈,一抓一拽,眨眼已锁上咽喉,将之摁在墙上。 他一言不发,没有半句威胁,但那样的气势与骁勇已在瞬间将一屋子人全震在当场。若说他能一下将那酒坊主人的脖子拧成两段,也没人敢不信。 刘祁勋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殷孝说要买酒时,他还兀自疑惑,待到此时,才真正明白过来,莫非那卢杞将盐化成了水,装进大酒缸,藏在酒肆?难怪他怎样也查不出,原来这些盐竟早已不是盐了!他当下发令,拿下此间酒坊,果然从窖里搜出几大缸咸得发苦的盐水来。 那主人见大势已去,腿一软,便招供出来,称是拿了钱财,答应替人保管这几大缸子盐水,但再要逼问托货的是谁,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祁勋又惊又叹,去看殷孝,却见殷孝已提刀走了。 “殷……殷将军!”刘祁勋忙追上前去,不由得唤了一声“将军”,拜道,“多谢将军大义相助!” 殷孝冷冷地道:“告诉白弈,殷某是为皖州无辜,烧寨之事迟些再跟你们讨还。” 刘祁勋呆了一呆,急道:“将军误会公子了,那……那放火的事,是末将一时糊涂……公子向来敬重将军,怎可能——” 殷孝闻言,瞥刘祁勋一眼,也不待他说完,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留下刘祁勋一人,话到一半,又不好再追,只得尴尬在那儿。 此时天光已大明了。凤鸣湖一夜的寒气凝作水露,从花间草畔滚落。 墨鸾这才觉得身子终于在冬日微薄淡洒的阳光下恢复了些许暖意。 她就这么待了一日一夜,所幸还有一座屋顶,一张软座,否则,怕是早僵了。但面前卢杞那一刻也未放松过的杀箭,依然让她手足冰凉。 她也不知哥哥那边是否顺利,亦不知叶先生、刘中郎情况如何。不知前路不知止息地等待着,如同煎熬,令她数度险些溃守。她于是不断地默默念着白弈,她不能放弃,不为旁的,为他也要坚持下去。她也不知这是为什么,念着念着便觉得暖了,宛如有一股坚实力量在心底涌动,支撑着她的执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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