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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我原以为,她早该了解我才对,可是她却只是怕我,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的主仆情谊,唯有的,只是一层冷冷冰冰的主仆关系。

  “不是……”她出口否认,吱唔了半天却只有这两个字,无从辩解,因为是事实,她是一个不善于说谎的女子,善良、温柔……

  我轻笑,慢慢收回目光,“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觉得很好奇,在王府,我明明一向深居简出,并没有与府里其他人多做交锋,也没有露什么锋芒,为什么她却怕我到此地步呢?

  如月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道:“因为二夫人让人觉得很冷。”

  她怯懦的道,简简短短的一句话,让我一时怔住,望着她,竟然无言以对了。

  轻问自己,难道真得给人冷的感觉吗?

  “你先起来罢,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事,只不过王爷不放心,才要日日把脉,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不用让他过来了,你也回去帮忙罢,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冷声吩咐着,重新闭上眸。

  她脸上露出笑容,欣喜的道:“谢夫人,谢谢您……”

  我似睡非睡躺着,良久,才幽幽的道:“别忘了替我备份贺礼送过去,母子平安后,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听到还有赏赐,她更是开心,连连谢恩。

  我抱着硕大的肚子艰难的翻了个身,向里睡去,“去罢。”

  如月俯身叩首,退去不提。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门口,诺大空寂的殿里,响起了我幽幽寂寂的叹息声。

  改朝换代以来,诚王爷虽爵位未废,但仍是多了不少事项,新帝仁慈,俸禄未减,可送到府上时却已经所剩无几了,正所谓,小人当道,那些发俸的官员知道诚王爷如今己经不是当年的诚王爷了,他们再也不怕皇上会怪罪,开始肆意的苛扣。

  而他,连日来公事繁忙,为了养家,陪我的时间己经越来越少了。其实,这样也好,看见他,就又会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

  我一直不敢看他的脸,亦不敢叫他的名字,只因,他与他有几分相似,几分,只是几分而己,却让我欲罢不能。常常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要想,他真的能代替夏侯君曜吗?

  我摇摇头,不……

  他与他截然不同。

  那人活着时,或许我的心里还留有一地空白,可笑的是,他死后却能占据我全部的心。

  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情感,我分不明,想不通,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记起那人颦笑模样,心内苦涩滋味蔓延,我收了情绪,慢慢坐起来。

  此时,斜阳已落,天色渐黑,殿里笼罩着一种昏昏沉沉的黯色,我独自坐在这样的黑暗中,突然掉下泪来。

  “坏人……”我喃喃的道,嗓音颤抖。

  没想到废后那次,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咬牙再装下去,只为了能够多看他一眼,一分一秒也好。

  手指不觉地抚上小腹,感受到里面孩子在轻轻动着。

  殿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诚王爷回来了,他每次回家都是这样迫不急待的来找我。

  抬起头,却见是诚王妃进来了,我擦干泪痕,笑着道:“稀客,怎么今天有空到后院来了?”

  我双腿肿胀,强撑着下了床,身上只随便的披了件披风,长发未梳,挺着硕大的肚子,看上去十分吃力。

  她并没带丫鬓,也没上前扶我,站在门口盯着我看了良久,才走进来,“如月不在吗?”

  “不在。”我笑着道,走到桌旁为她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临近产期,我行动十分不便,她并未接茶,摇摇头道:“你倒的东西我不喝。”

  我笑,将杯子放到桌上,“怎么,你怕我会毒死你?”

  “请坐。”我笑着道,自己随即也坐下来。

  她坐也不坐,冷笑着道:“对,怕你毒死我,听说你心狠手辣,从前在宫里没少害人,这样的事你也并非做不出来。”

  她出言不逊,我淡淡笑着,也不恼,必竟我是欠她的,我夺走了她的丈夫。

  “既然不喝,那就说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道,缓缓抬眸看向她。

  她笼在一片昏明的黯色中,身上穿着紫青色的宫装,背着光,看过去身子轮廓鲜明,凌厉的气势,竟然让人觉得有些骇人。

  我暗暗对她起了几分戒备。

  这时,她却突然向我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吃惊的道,想要站起来扶她。

  她膝行上前,抱着我的腿,用几近哀求的声音道:“我有事求你。”

  “有事就说,用不着这样。”我被她用力按在椅上,动弹不得,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再挣扎,重新坐好。

  她方收回手,硬咽的哭出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郁清尘,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罢!”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已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

  她话至一半,顿了顿,看着我的脸色,终于说出了口,“你走行不行……”

  “我求求你走行不行?有你在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去我房里的,清尘,你可怜可怜我好吗?”

  她摇着我的身子,激动异常。

  我有一种淡然离世的平静,慢慢抽回手,笑得有些苦涩,“你让我去哪里呢?我己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除了这里,我真得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低下头,苦涩得笑了,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容身之所。

  “我可以给你银子,你可以走得远远的,去别的地方买一处宅院,找几个丫鬓,我只求你离开这里,清尘,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你独自霸占着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看着她,我竟无言以对。

  或许,我真的有些自私。

  “如果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不会这么待在诚王府里讨人嫌,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况且,我即将昨盆……”

  这才是我留在诚王府的主要原因,因为只有诚王府这块宝地可以守护我与孩子,离开这里,我怕我会保护不了它……

  “我己经问过郎中了,你的孩子至少还有半个月才到产期,你现在走刚好,趁着王爷这两天不在家。”她诚恳的道,一切看似,似乎都在为我着想。

  我不禁冷笑,原来,她早就为我打算好了。

  “你就真得那么希望我走吗?”我问,幽幽的语声,听不出喜恶,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们就在这黑暗中,冷冷对峙着

  我表面淡如秋水,内心,却是纷乱如麻,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果她冷言对我,或许我还可以无视她的话,然她这样求我可怜她,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同样身为女人,我能理解她独守空房、夫妻不睦的苦闷。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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