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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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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这样说,他笑得更加开心,“刚刚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来抱怨朕冷落你,让你失宠,被人欺负吗?” 我黯然垂下眸,情绪也变得低落,幽幽的道:“被人欺负不要紧,令臣妾伤心的是,皇上忽冷忽热,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给我的感觉总是隐在一层纱后头,永远让人看不清,他容颜俊逸飘怱,他语声鬼魅妖邪,他可以舍命救我,也可以让我成为后宫形同虚设的皇后。 我声声置问,他脸上笑容渐渐湮去,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哀凉,“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能,这么长时间以来,连朝政都不能掌握,让一个妇人垂帘摄政。” “臣妾没有。”看到他黯然的神色,我忍不住想要同情他,可怜他。 这种感觉很怪异,明明他才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失宠的皇后,但我仍想保护他,就像一种本能。 他苦笑着低下头,长叹出声,“不要骗朕,世间百姓谁不这样认为,他们都以为朕是一个行动不便的病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西去。” “那是谣传。”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言语安慰他。 夏侯君曜深呼一口气,重新恢复正常,“好了,不提这些了,今天天气不错,陪朕一起去林子走走,听听鸟叫,可好?” 他轻声问我,美丽的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我点点头,无声的回答他。 此刻,听着他口中看似平常的几句话,但却真正显出了他的孤单与涔寂,宫里又何偿没有林子,何偿没有鸟叫声。 非要出宫去走走,说明他内心压抑,十分痛苦。 我挨着他,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 马车缓缓而去,宫外的空气就那样荡入车里——是自由的味道。 微服出行,并不敢张扬,几骑便装羽林军当先开道,专捡人烟稀少,清幽无尘的官道走,等进了城,四周热闹起来,我忍不住掀帘去看。 他却轻轻将帘放下,“不要看。” 我不解,问为什么? 他仰身靠在枕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你这么漂亮,要是让歹人看到,再起了贼心,想打劫可怎么办,你会连累朕的。” 我没好气得睨他一眼,但还是安安分分的坐在车里,不再往外看。 街头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声,路人交谈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新奇,又是那么熟悉。 他却对此漠不关心,不闲不淡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马车走了三个多时辰,才终于到达,是一个幽谧的山谷,并不是什么树林,谷里烟光凝翠,映雪生辉,下了车,顿觉神清气爽。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感慨的道:“这里真漂亮。” 他却轻笑,也不看景,徒步往前走,福公公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等在旁边,见我走过去,他才默默得跟在我们身后过来。 “我们这是去哪呀?”眼见他越来越往深处走,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他不停步,只道:“你不是说这里景色好吗?多走走不好吗?”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语,只得闷闷得走着。 他终于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停下,一棵巨大的千年柏树傲然而立,树下是一处新坟,硕大气派的汉白玉墓碑毅然竖立,地宫修建得十分讲究,环山绕水,风水极佳,墓碑上刻着“母夏兰心之墓”。 我呆呆得愣住,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带我来看母亲的坟,他知道我不是郁红泪,知道我不是郁家嫡女。 可是他好邪恶,藏得这么深。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还以为人家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陪笑迎合。 福公公走过去,将香烛祭品摆好,跪到旁边焚纸添香。 夏侯君曜转身向湖边走去,将空间留给我。 我独自站了一会,终于止了恨意,此刻,还能有什么比母亲更重要。 对我来说,生没见人,能在坟前为她上一注香都是值得欣慰的。 我跪在母亲坟前,内心说不出的苦楚,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眼泪不住落下。 第十一卷 梦魂飞断 风雨摇 (进宫后才发现,原本三十个羽林军竟死战死了一半之多,可见对方来势汹汹,却不知为何中间突然撤了,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夏侯君曜只是沉默不言。) 我一直跪着,直到日落归西,天染暮色才起身,福公公也早已跪不住了,他年纪大,比不得我,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我过去掺扶,他吓得直摆手,惶惶不敢受,瘸着腿退到一旁。 “娘娘快别这样,奴才自己可以站起来。” 看他坚决,我收回手,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笑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夏侯君曜也从湖边走回来,与我们一起往回走,他贵为天子,不便参拜,但仅仅这样我就很感激了,他能带我来为母亲上坟,多难得呀。 还没回到车上,天已全黑,山谷里漆黑一片,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福公公提了灯笼在前,我与皇上并肩走在后面。 马车旁边,几十骑羽林军已经点起火把。 遥遥看到这边光影,立刻迎了过来,周围亮了起来,脚下的路也能看得清了,可是他却无声的拉住了我的手。 从前,只觉得他的手湿润而冰冷,现在却是暖的,很暖,反倒显得我的手凉了。 他紧紧拉着我,直到上了车,我才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好像如临大敌般。 “出什么事了?”我问,四下看看,并没发现异常。 他勉强一笑,安慰我道:“没事。” 他口上说着没事,但我却发现四周气氛越来越凝重,羽林军严加戒备,将马车团团围在中间,时刻警惕得看着四周,不敢有丝毫马虎。 想清楚事情来由,我也开始紧张起来,坐在他旁边,手指冰冷。 他扭头看看我,笑着道:“不用紧张,没事的。” 我蹙眉不语,良久才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是什么人都不重要,这些羽林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以以一敌百,你不用担心。” 他不住安慰我,我突然觉得难过,用忧伤的眸子看着他,“明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出来,就算要来也让臣妾一个人过来就好,为什么偏要陪着过来,你明明知道的……” 他几次三翻救我,都是在我最危急,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有这份恩情,平常的冷漠,怨与愁都瞬间化为烟消云散,不再那么重要。 咻——有飞箭射中马车,破毡而入。 咻咻咻——接着是更多的箭,每一箭都十分精确,若不是马车跑得快,我和夏侯君曜早就变成箭下鬼了。 他反应很快,抱着我趴到位子下面,跟上次一样,他用身子挡着我。 我声音哽咽,“你是天朝的皇上,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突然笑了,伏在我耳边道:“朕还是你丈夫。” 脸上泪痕未干,我倏得红了脸,有丝甜蜜浮上心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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