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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他突然提出,伺候在前的李唐因为出身草莽,并不以为然。

  反观苏言,从小在萧霖的身边长大,对于此事略显惊讶,很快也便释然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有什么不能改变?

  自然,未免朝臣非议,耽误了正事。苏言并非从正殿随君于远走入金銮殿。而是从宫内的暗门,先他一步到达。

  李唐早已安排妥当,在龙椅与暗门之间摆了一座山水屏风,又在屏风后设了一张软榻。

  等苏言舒舒服服地倚在榻上,一袭明黄的君于远这才缓步走上台阶,落座前,不着痕迹地朝屏风瞥了一眼。

  这日早朝,围绕地便是如何处置这四大世家之事。

  谢昊已死,谢家如今是树倒猢狲散,走的走,降的降,不足为患。只是朝中大臣,多多少少跟世家都有点关系,又猜度不出新帝的心思,不免忐忑。

  “谢府已倒,江家被朝廷招安之后,极有可能在数年后再成为另一个谢家,还请皇上三思!”左御史上前一步,满脸痛心疾首之色。

  君于远睨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唇角:“朕金口玉言,已经答应赐封江家家主为侯,其母为一品浩国夫人,卿难道让朕言而无信?”

  “臣下不敢,”左御史怔了怔,又义愤填膺道:“回皇上,四大世家乃先帝所赐封,而今却忘恩负义,若不严加惩治,则有损我皇威名!”

  右御史出列,却蹙眉反驳道:“禀皇上,若此次出尔反尔,激怒世家,只会两败俱伤。”

  闻言,左御史激愤难平:“此次四大世家倾巢而出,被吾皇轻而易举地悉数镇压。区区一个江家,又能奈何得了谁?”

  听罢,右御史不悦道:“皇上一言九鼎,怎能无故反悔?往后,又如何取信于民?”

  见左御史不语,他接着又道:“臣下以为,可封江家家主为一品景侯,以安抚江家,亦可借此试探郑家与伊家。”

  君于远略略点头:“右御史所言极是,命内史拟制,赐江家家主为景侯,其母为一品浩国夫人,赏玉溪之东为封地。”

  “皇上英明——”

  玉溪在明国西面,东侧却极为偏远。干燥冷寒,民众稀少,表面上说是赐封,实质与流放无异。

  只是此事君于远亦遵守了诺言,封侯又赏了封地。可惜景侯尊贵,却徒有虚名,毫无实权。江家看似风光,暗地里被新帝打压。

  若不甘心反抗,反倒落了个恩将仇报的恶名,出师不利。

  即使再不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忍气吞声,免得落下一个抗旨的杀头大罪。

  江家赐封之事一结,君于远忽然朝身侧的李唐抬了抬眼。

  李唐会意,从宽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卷轴,躬身道:“众卿听旨——”

  朝中大臣迅速撩袍跪下,却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八品采女德才兼备,贤良淑德,端庄秀丽,婉顺贤明,颇和朕心。今特立为皇后,择日册命!钦此——”

  话音刚落,朝臣或惊诧,或暗自抽气,俱是震惊之色。

  “砰咚”一声,屏风后亦随之传来一阵轻响。

  君于远微微眯起眼,眸中流淌着浅浅的笑意。

  杀伐

  早朝一结束,苏言便匆忙从暗门回到了承永殿。

  君于远一踏入,便见她眉宇间噙着一分心焦,在殿内来回踱步。

  一见他,苏言立刻迎面而来,神色欲言又止。

  君于远抬手挥退了宫侍,大内总管轻轻地关上了殿门,霎时间宽敞空荡的大殿只剩下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许久,只闻苏言轻轻叹息:“皇上,世家之事尚未安排妥当,此时立后甚为不妥。”

  听罢,君于远双眉轻蹙,抬手抚上她肩头落下的一束乌发,淡淡道:“谢家已灭,江家将要前往玉溪之东,剩下的两家不足为患。到时朕分赏郑家与伊家几个虚职,把他们的子息牢牢抓在手里,谅他们也没有天大的胆子敢忤逆朕。”

  顿了顿,他又低低叹道:“言儿此话,莫非是不愿作朕的皇后,与朕比肩而立?”

  苏言沉默了,半晌却开口问了其它不相关的事:“后宫两位奉仪,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君于远眼底微沉,对她没有正面回答略感不悦:“言儿只需要告诉朕,可愿成为朕的皇后,母仪天下?”

  见苏言不语,他抿起唇,暗暗平复了胸口骤然涌起的焦躁,如愿地告知了她答案:“林奉仪诚心向佛,愿前往国安寺,长伴青灯,了却此生。至于宁月荷,勾结御前侍卫陈瑾谋害言儿,正欲交由大理寺审理。”

  苏言一怔,急急唤道:“皇上——”

  林菱或许不愿就此遣返本家,这才被迫前往国安寺暂且安顿。

  只是宁奉仪的勾结之罪,足以判为死罪,甚至有诛九族之嫌。这样的惩罚,不免太过于严厉了。

  “宁奉仪曾提醒了臣妾,又并未参与陈瑾的谋划……”

  她并非心软,可是这些深宫女子不过是颗可怜的棋子,又何苦为难她们?

  君于远以眼神止住了苏言接下来的话:“先生曾言,妇人之仁不可有,言儿莫不是忘记了?”

  苏言一时语塞,确实,宁月荷最后的提醒,不像是想要搭救,而是要令当时的她愈发迷惑,反倒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到陈瑾身上。若非君于远的警醒,她险些因此而丧命。

  既然为之,便要承担恶果。

  她心绪一平,沉吟道:“皇上,臣妾想与宁奉仪再见一面。”

  “准!”君于远看向她,点头应允。

  宁月荷虽为九品,仍是后宫嫔妃,即便就要受大理寺审理,却依旧有着宫妃的体面,吃穿用度并未受到苛刻。

  如今,亦只被软禁在奉先殿内。

  穿过御林军重重包围,苏言缓步走入殿内之时,宁月荷正在前殿低头刺绣,似是在等着她。抬头看见苏言,并未感到惊慌,反倒浅浅一笑:“苏采女,或许该称呼一声‘皇后娘娘’了?”

  苏言没有理会她若有似无地挑衅,径直在宁月荷对面的椅上落座,开门见山道:“陈定与宁奉仪是如何认识的?”

  宁月荷低头看着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鸳鸯戏水仅绣了一只,形单影只,好不孤单。

  她轻轻叹了一声,抬头望向殿外的盎然绿意,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却是不相关的一问:“苏采女可是有情窦初开之时?”

  苏言沉默地看着她,宁月荷双眸闪烁着盈盈柔光,似是并非想要旁人给她一个回答,径自说道:“当初在河边相遇,四目相对,我便对陈定存了儒慕之心。”

  不想,却害了那人。

  宁家世代为官,到了上一辈,已位居三品大员。宁月荷身为嫡长女,自小家中便请了不少优秀的西席,令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为的,也不过是与身居高位的官宦之家联姻,好光耀宁家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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