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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凤澈眉宇间爬上一抹凝重之色:“宫主可有将丝竹阵的阵法透露给别人?”

  醒之摇了摇头:“没有,这些阵法都是天池宫的上古阵法,我从不曾与人外人提起,这人极有可能是那日跟着我与连雪上山的,可是若他真的是跟着我们,以连雪的敏锐不会察觉不到的,连雪武功虽不高,但是轻功却不是一般人都比拟的,便是前辈也不一定能追上连雪。”

  “莫家庄……”凤澈眸中闪过一丝不安,眉头越皱越深:“宫主可是与莫苛说了些什么?”

  醒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安慰道:“前辈莫要担忧,我与莫苛虽算是朋友,可此时又怎比的那时,若是不知道他的野心也就罢了,既已知道了醒之自然会小心,那日我曾清楚的告诉过莫苛,我天池宫无意踏足武林,只待新年后便会回婀娜山了。”

  凤澈沉思了片刻:“宫主以后还是少和莫苛来往了,也许他没有坏心,可他身后的人并非都和他一样,天池宫对江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宫主比谁都清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凤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人心总是那么贪婪,怎么填也填不满……”

  醒之笑了笑:“前辈不必为这些担忧,现在金陵地界便是让他们破了丝竹阵,我也是不怕的,更何况莫苛的担忧我都知道,只要我们天池宫不威胁他莫家庄在江湖的地位,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的,更何况莫苛的本性不坏,并非真的心狠手辣之徒。”

  凤澈一眼不眨的凝望着醒之的笑脸,那水凝的凤眸雾气朦胧氤氲一片,似乎有种种情绪闪过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逐渐的,他无暇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清丽的浅笑,那缓缓展开的笑容竟让人有种云破日出春暖花开的错觉。

  屋内暖风流动,午后的阳光照得心也暖融融的,冬日的寒风似乎也被这股温暖驱赶的了无踪迹。

  月明星稀,冬日的花园没有了繁花与绿叶的点缀总显得的萧瑟凄凉,一阵风过阴冷阴冷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酒罐子散了一地,莫苛斜躺在水榭长亭内,波光水漾的桃花眸凝望着天空,他脸色绯红一片,一只手不停我摩擦着手中一个不算颜色不算鲜艳,做工也不算细致的荷包,时不时的还说一些让人听不清的话,他好像已经醉的厉害了。

  老管家一直站在一边注视莫苛,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老管家仰起脸来看向天边的明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在寂静湿冷的夜里显得尤其的突兀,引来了莫苛的侧目,莫苛醉熏熏的桃花眸看向老管家,却轻笑出声,口齿不清的说道:“……我还没叹气,你叹什么?”

  老管家有些浑浊的双眸看向莫苛:“老奴想知道,庄主此时是为音儿小姐嫁给别人难过呢?还是为了苏宫主置之不理难过?”

  “呵!我怎么可能为了她!”莫苛讽刺的冷笑一声,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我自然是为了音儿。”

  老管家摇了摇头,浑浊的眸中满满的迷茫,喃喃自语:“庄主想骗别人需先骗过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庄主一直拿着苏宫主给的荷包呢?”老管家垂了垂眼,低声说道,“庄主毕竟是老庄主的儿子,像他也是必然的……”

  莫苛侧了侧脸,一阵风过吹起了他额前的刘海,那颗娇艳欲滴的似泪又似火焰般朱砂痣在双眉正中若隐若现的:“你不是说过……我除了眼睛和爹爹像一些,别处都像娘亲吗?”

  老管家看向莫苛:“庄主不是一直想知道主人和戚夫人的事吗?……以前庄主还小,老奴怕便是说了庄主也不会明白,可现在老奴想给庄主说说,不知道庄主还想听吗?”

  莫苛皱了皱眉头,眯着微醺的桃花眸满是不解的看向老管家,老管家却不看莫苛,他浑浊的双眼直直的望向远处天空:“当年侯月阁戚阁主收凤澈为徒之时曾与当时的莫家庄庄主定下婚约,老主人承诺凤澈接任庄主之日便是迎娶戚夫人之日,老主人还答应戚阁主,将来凤澈无论有多少妻妾,能接任庄主之位的孙子,只会是戚夫人的孩子。”

  “主人十八岁生辰刚过,老主人要给主人和凤澈分家,兄弟二人一长一次,可老主人却偏心的厉害,只给了主人一个偏远小城的几间店铺和一座小宅,说的好听一点是分家,说难听的一点不过是想将主人赶出莫家庄,好将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尚在漠北的凤澈。”

  “主人得知一切后,只对老主人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带走老奴,老主人自然不会驳了主人这么个无足轻重的要求,主人走的时候身 上只拎着一个半旧的包袱,也许是天都可怜主人,明明早上还是艳阳天,可中午却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雨,主人拎着包袱站在雨水里回头看了一眼,对老奴说,总有一天会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出,总有一日他会带老奴回来享福。那时老奴虽是连连答应,可并不以为然,只想着主人现在好歹有了几间铺子,以后再不用让主人挨饿受冻了,到时候在小城里给主人张罗一房夫人,这样主人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不曾想,主人在小城将老奴安顿好后,却单身去了漠北……遇见了戚夫人、凤澈、还有那个女人……”

  “老奴还清楚的记得主人第一次从漠北回来的时候……主人自小便受人冷眼,极为早熟内敛,脸上总是无喜无悲让人看不出情绪,可那一次是老奴第一次看见主人是那么高兴,你只要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便能看出那种遮掩不住的欢欣和喜悦,有的时候坐在那里看着账本,他便会毫无预兆的笑出声来,老奴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自然明白主人动了心。”

  “少年的心事有乐也有愁,根本不用老奴旁敲侧击,主人便如竹筒倒豆子的告诉老奴,他是如何在那个如画的潭中与那姑娘遇见的,那姑娘一把便抱住了他,身上软软的香香的,他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如此好闻的味道,在他的叙述中那明明该是个刁蛮的姑娘,但他却认为她直率可爱……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最后那般被人伤害,还是死心不改……”

  莫苛看向老管家:“你不是说娘亲温柔贤淑,是个难得的大家闺秀吗?那人不是娘亲吗?……你不是说娘亲很爱爹爹吗?”

  老管家满目慈祥的看向莫苛:“若那姑娘是戚夫人,主人又怎会吃那么多的苦头,若真像苏宫主所说主人并非是他害死的,那么说不定……说不定……”

  莫苛蹙着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和、这和苏醒之又有什么关系?”

  老管家摇了摇头:“主人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坐拥整个莫家庄,将天下武林人士,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看不起他的人统统都踩在脚下,他娶了戚夫人,让凤澈改姓为奴,做了莫家庄庄主,做了江南盟盟主,不到而立之年便已是武林盟主,所有的、曾经的那些他想要的一切都一一实现,甚至连凰珠……连凰珠都是唾手可得,可他的眼睛却再也不笑了……日日买醉红楼画舫不愿归庄……”

  老管家直视着莫苛的双眼:“……是音儿小姐重要还是武林重要些?是那些宝藏重要些还是苏宫主重要些?庄主真想孤零零的一个人坐拥那些想要的一切吗?……庄主真想好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吗?”

  莫苛眯着眼怔怔然的看着老管家:“我不知道你在 说什么?”

  “以前是老奴错了,那时不该偏听偏信让你暗中和戚老阁主联系这些年,否则……只有凤澈教导你的话,你也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老管家对莫苛慈祥的一笑,“还记得苏宫主才来的时候,不会武功身无长物更没有音儿小姐的花容月貌,庄主不知道她是天池宫宫主,便是她带着身携凰珠的人,庄主却没有丝毫算计的为她遮掩将她护在羽翼下,甚至不牺欺骗戚老阁主与江南众家为敌,那时庄主不愿从她身上图谋任何事,每日下午早早回府,如此的归心似箭。”

  “穿了十几年的白袍换成了翠竹般的青袍,连佩饰和发簪都换成了翡翠……庄主说自己喜欢音儿小姐,庄主以为自己为了音儿小姐嫁人伤心,所以日日买醉……可庄主和音儿小姐自小便一起长大,真的能分清喜欢和习惯吗?那一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将自己灌的不成模样真的是为了音儿小姐嫁人伤心吗?老奴清楚的记得,那天天未亮庄主便出门足足在庄外站了苏宫主六七个时辰,更是对苏宫主退回自己的玉佩耿耿于怀,不知道庄主是否记得,那玉佩音儿小姐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的索要过,可庄主却总不舍得给她。”

  “音儿小姐嫁人了,庄主感觉自己被人背叛了,毕竟音儿小姐是庄主自小到大便认定的是属于自己的人,可苏宫主退还玉佩、迟迟不至甚至不肯碰触庄主都让庄主伤心失落……庄主许是自己不知道,那日庄主醉酒醒来见苏宫主毫无戒备的倚在自己怀中,庄主只是看着苏宫主的侧脸,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那种发自内心的遮都遮不住的心满意足的笑,是老奴从未在庄主看着音儿小姐时看到过的。”

  不知是不是酒意已被冷风吹散,莫苛的脸苍白的厉害,握住酒壶的手指在冷风中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桃花眸中满满的不知所措:“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到底想说什么!”

  老管家抬眸看了眼高挂的月牙儿:“庄主明白老奴再说什么,庄主可以骗得所有人,却独独骗不了自己的心……夜深了,老奴先退下了。”

  莫苛愣愣的看着老管家消失在花园的转角处,桃花眸中的醉意一点点的消逝着,冷风一阵阵的吹着,花园的枯枝咯吱吱的作响,半空中的月牙儿散发着冰冷的辉光,冰冷的冬夜死寂的仿佛没有了生命一般。

  莫苛眯着桃花眸回想着认识醒之的经过,如此的清晰,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清晰,和她的过往的一切仿佛昨天才发生一样,相识、结伴、斗嘴、分别、再聚,一切的一切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如此的自然如此的舒适让人心生眷恋,在见到她那一瞬间,那一抹调皮灵动的浅绿如此的鲜活亲切,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仿佛等了许久许久才等到,在自己毫无防备毫无招架的时候她就那样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心里面。

  莫苛抿了一口绵软的酒水,音儿音儿,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似乎好像从少会主动想起这个名字,每次被她惹急了才会忍不住的炫耀出来。

  莫苛将手中的酒壶猛然的扔了出去,酒壶落入了水潭中‘咕咚’一声,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那点点水花似乎都刻着那人的笑脸,莫苛站在亭内低低的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却如被人追赶一般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花亭,直直的跑回了卧室一头扎进了绵软的被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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