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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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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郝诺如小狐狸得逞的模样,醒之一点都怒不起来,反而隐隐有几分心疼。许是诸葛宜一生未被天池宫承认的缘故,在他的教育下郝诺也特别没有安全感,他虽然心智只有十来岁,平日里怎么欺负都行,但是只要稍微得知你一点半分的冷落,都会深深不安着,自那一日自己从莫家庄回来,他一直都唯唯诺诺的不敢乱说话,甚至用自己的方法处处陪着小心,自己虽然心里知道他害怕什么,可却也不敢贸然说起,生怕他更加疑心。 如今信誓旦旦的给他保证也不过是想让他更放心而已。而且除去小望山的人,便是将郝诺交给谁,自己也是肯定不会放心的。 郝诺心情极好,眯着眼大口的喝了一碗粥,烫的直吐气,醒之又好笑又心疼,给他擦了擦有点红嘴的嘴,安抚的拍了拍他,本被烫的眼泪汪汪的郝诺也不像平日那般撒娇闹腾,极为听话的吹着碗中的热气。诸葛宜和连雪连悦轻轻笑出声来,三人眼中的宠溺毫不遮掩。 不知为何,这样温情的画面却刺痛了凤澈的眼,他抬眸看向醒之与郝诺,很快的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全部的心思,手却无意识的揪住衣襟。 饭后,众人都散了,唯有郝诺拽着醒之在厅堂上的软榻上睡着了,屋内的火盆霹雳拍啦的作响,阳光透着竹窗撒进来,青铜香炉内飘散着极为浅淡的橘香,提神又清新。不管外面的风云如何变幻,小望山却一如既往的安逸宁静。 醒之合上医书,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一直不语的人,笑道:“前辈都在此坐了半个时辰了,有什么话这么难说出口?” 凤澈有些惊讶又有些窘迫,又过了一会才开口轻声道:“那日……那日我并非是有意偷听。” 醒之‘扑哧’笑出了声:“便是莫苛再不仁,可他毕竟还是前辈一手带大的,前辈担心他也是在所难免,我当然知道前辈并非是那些听人墙根的宵小之辈,前辈也不要怪子秋对前辈态度不好,子秋虽是听了我师傅的话,这些年与前辈交好,可却师傅的早逝,却始终是子秋心中的一个结,故而对前辈有所介意。” 凤澈默默的注视着醒之,轻声道:“我并非担心莫苛,莫苛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性格有多坚韧我也知道的,那时我并不相信音儿真的会嫁给煜王爷,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音儿有喜欢莫苛,我是知道的……初初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便想,这会不会只是莫苛引出宫主的计谋,莫苛这个孩子,自小就相当执拗,为了哪些东西,他甚至可以牺牲所有……宫主心善又常年居住婀娜山有怎么明白这世间人 的功利。” 醒之敛去笑容:“前辈想说什么?” 凤澈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我……宫主莫要乱想,我不过是……不过是想和宫主说说话而已,我并非是、是要论人长短,宫主不该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人,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宫主看到的那样简单……”凤澈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知道我并无资格对宫主说教,毕竟另师的早逝,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我只是,只是怕莫苛会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凤眸如水清澈剔透,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在这样的一个浊世跌跌撞撞几十年的人,曾被人伤害过,背叛过,利用过的人,怎么还会保持这样纯净的双眸,怎么还能保持这样平和的心态? 凤澈,十几年了,谁又能像他这样保持着原本的初衷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这样坚韧又脆弱的凤澈,世人又怎能把往事的过错都归咎在一个都不会为自己争辩半分的人的身上呢? 醒之看向满眸慌张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凤澈,柔声道:“前辈不必自责,我师傅的死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江湖中有传闻,传说婀娜山受了天神的诅咒,历代天池宫宫主都活不过二十五岁,虽然诅咒是假的,但是活不过二十五岁却是真的,也就是说,当时即便是师傅不死在那场大火中,也很快便会离开人世,师傅也许是自己蓄意的想死在那场大火中,那样至少前辈,至少还会记住她为她内疚。” 醒之不容凤澈说话,继续道:“前辈知道我为何要对郝诺那么好吗?” 醒之又道:“小望山庐舍的历代舍主医术过人,按道理应该很容易在江湖上立足,可惜他们却个个都是命苦之人,不管他们的有多么惊世的才华和天分,自他们被选中之后必须埋没自己低调做人,甚至在上婀娜山之前,他们都不能以真容示人,必须常年佩戴人皮面具,他们必须保证从身到心甚至血液都是自己宫主的。甚至他们来者不拒不计条件的治病救人也不过是为了给宫主积福,不收女客过夜也是为了宫主守身。” 醒之抬眸看向凤澈:“他们自出生,不足月就被人选中,以特制的草药和活蛊换血,我虽不曾亲眼见过,可宫志上有记录,每一次的换血都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但是这种堪比酷刑的换血每月一次却要持续到他们五岁,他们五岁以后接管庐舍,成为庐舍舍主。” “历代天池宫宫主每一个都胎带着严重的心疾,若不好好调理,莫说二十五岁,便是十岁也过不了,心疾之症无药可医,每次发作起来都有疼痛难忍不说,甚至还有性命之忧,在他们成为仆士之前,天池宫宫主是出不了云池的,否则一举一动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历代天 池宫的人才会搜罗天下秘籍宝药为的不过是找出新的方法给自己的宫主保命,那凰珠对外人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至宝,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能让我们的性命多一层保障却又毫无用处的护身符罢了。” “每代天池宫宫主有了与自己血脉相依的仆士以后,才得以从云池走出来做一个正常的人,因为有了仆士后,那些宫主不管受了多少大的伤得了多大的病,可她自己只会承担三成,七分的伤和疼都被自己的仆士接过去了,但却不会要了他们的命……知道为何郝诺的心智却只有八九岁吗?” 凤澈眸清如水直直的看向醒之,默默的摇着头,静待着下文。 醒之给郝诺拉了拉身上的毯子,注视着郝诺精致的睡脸:“那一年奉昭下山落然失踪,我一觉醒来发现四周空空不见一人,那时我尚在病中又惊又怕跑遍了婀娜山却寻不到落然,当时我很害怕很害怕……迷迷糊糊莽莽撞撞的冲下山去,却不小心摔伤了头,流了很多很多血……救我的人说了许多次,那时本以为便是能保住我的性命,醒来后也会是个痴儿…… “可不曾想,我居然能痊愈如初,虽然不记得一切,虽然什么都是从新开始的,可我却不是痴儿……可直到后来我想起了一切,知道郝诺是我的仆士,我才明白,那时并非是我运气好,而是……而是我所受的伤和痛都过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此生郝诺都会是我的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 凤澈怔怔的看这醒之,清澈如水的凤眸划过种种情绪,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正欲说话,便在此时窗外突然一声异响,凤澈与醒之霍然抬首望向窗口,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凤澈与醒之同时追了出门去,可空荡荡的院内只有几棵光秃秃的竹子随风轻动,四周没有丝毫的异常,凤澈却看向窗口的一些不知名的粉尘,醒之紧紧的蹙起了眉头,顺着凤澈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竹制的窗户上有一块缺口,那缺口分明就是被人生生掰下来的。 醒之与凤澈对视一眼,慢慢的走回了竹屋内,两人静坐室内一言不发,诺大的厅房里郝诺均匀的呼吸声显得特别的清晰,周围的空气说不出的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凤澈低声道:“这人来去自由,莫不是丝竹阵出了问题?” “不会,除非外力砍尽竹子,天下无人可破!”醒之想了一会,“这股气息我认识,前几日在莫家庄时便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方才那一阵风中残留的气息分明与那日莫苛房中的是同一个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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