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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奉昭眸中滑过一抹黯然，“她过得很好，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要快乐得多……她在信中也从未说过要我回去，也从未说过想我……近年来书信一日比一日少了，我想很快……或者她已经忘了我吧……”

　　奉昭语气中不自觉泄露的悲伤，让醒之皱了皱眉，“她是你什么人？”

　　奉昭侧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也想知道她对我来说算什么……那时我找到她，以为有了希望，我们相依为伴，那时……她便是我的一切……可她越是长大我越是失望，一直到我没有勇气再看着她……我真怕，我继续面对她会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失望，直至绝望……所以我走了……”

　　醒之叹了一口气，“好复杂，不过我想我听明白了一点，那时你虽然养了她，可却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她一点点地长大却越来越不像你心中的那个人，所以你就不要她了……唉！这也怪不得人家不想你了！”

　　“不！我并没有不要她了！”奉昭霍然站起身来，怒声争辩道。

　　醒之仰着脸，一股莫名的怒气弥漫心间，“那你为什么要逃走？你有没有为她想过？你说她和我年纪相当，你走时她才多大？你们一直相依为命，你走了她还能依靠谁？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丢下了她，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怨她不曾说过想念你的话？她倒是好心，还给你写信送画像，我要是她，别说写信，就是想都不要再想你！”

　　“你胡说！”奉昭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吼出这三个字。

　　醒之不甘示弱地喝道：“我胡说没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不然你心虚什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身活在这世上的凄凉！你如此懦弱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原谅！你现在一副悲天悯人的虚伪至极的模样说的这些忏悔，不外乎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些！”

　　奉昭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护栏，高声争辩道：“你胡说！她有了自己选择的仆士，那人定然待她更好！她不止一次地说过她过得很好很开心！她有很多朋友！所有的人都待她很好！她说她都快忘了雪山上的日子了！她从未说过想我念我！即便是写信也像例行公事一样！她才是最没良心的那个！”

　　醒之冷笑一声，“那她还真是好心，竟然用这样的方法安慰你，她说的这些你可亲眼看到？她信中说不想不念你，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气话？你为何不回去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好？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要是不心虚，作甚对我这么凶？作甚要恼羞成怒成这般模样？”

　　奉昭看向醒之的侧脸，好半晌，圆圆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冷声道：“小小年纪，好重的心机，差点小看你了，这又是为了莫苛？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放弃音儿回漠北吗？痴心妄想！”

　　“唉……”醒之看着奉昭逃一般的背影，愤愤地吐了吐舌头做个大鬼脸，“不识好人心！”

　　阴暗的地牢内，只有一架火盆噼啪地烧着，浓重的霉味和酸臭气弥漫了不大的房间，石头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身旁的木桶里盐水泡着冰块。

　　锦袍人坐在椅子上瞟了一眼吊在柱子上早已伤痕累累的人，“可有开口？”

　　火光过于阴暗，并不能看到锦衣人和那人的面容，只见站在一旁的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骨头太硬了，无论怎样的酷刑，都没吐一个字。”

　　锦袍人冷笑一声，“莫不是你心太软了？”

　　那人冷哼一声，“若说对别的人别的事我或许还会心软，可对于此事我绝不会心软半分的！我知道你对那东西志在必得，可你也该知道我也有自己的执念，比你的野心不少半分！”

　　锦袍人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浅笑，把玩着手中烧红的烙铁，一步步地走到那伤痕累累的昏迷不醒的人身边，轻声说道：“那么看来，咱们还要尽力才行，否则如何才能撬开这张嘴？”话毕轻轻一笑，手中火红火红的烙铁狠狠地按上了那人的胸口。

　　吊在柱子上的人闷哼一声，随即没了声息。锦袍人扔下手中的烙铁回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人，“没开口前，可要好好地照看着点，别让他白白死了。”

　　那人道：“你不要以为我和你合作，你便可以命令我。”

　　“可无论如何，你不也不敢动我吗？话说回来，我还真要谢谢那个女人。”锦袍人低低笑出声音，随即变成了狂妄的大笑，而后大步走出了地牢。

　　十

　　天微黑，淡淡的花香笼罩着整个莫家庄。

　　马车刚到门外，莫苛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早站在门外迎接的老管家殷勤地跟在莫苛的身后，照往例说着府里一天的事。莫苛脚步匆匆地边走边听，当听到煜王爷午时来过，他停住了脚步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忙补充道：“王爷也就在花园坐了片刻就走了，连音儿小姐的面都没有见。”

　　即便如此，莫苛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他轻应了一声再次朝内院赶着，老管家将一日之事都交代完了后，便静静地跟在莫苛的身后。莫苛等了一会儿，见老管家不再说话，状似不经意地转过脸来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老管家想了一会儿，“一日里音儿小姐并未出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莫苛走进了房门，打开衣柜找着袍子，最后挑出一件浅绿色的，随即褪去了身上白色的长袍，“今日府里就没什么特别的事吗？”

　　老管家一边侍候着莫苛穿衣袍，一边笑道：“今日庄内平顺得很，音儿小姐没有闹脾气，下人们也安分得很。倒是少庄主今日比往时早回来了一两个时辰呢，刚才门房的人来报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莫苛坐在铜镜前，一旁的婢女利落地给莫苛净脸束发，“外面也没有什么事，漠北安生了，江南也就安生了，铺子里都很太平，各家掌柜报完事，我也就回来了。”

　　老管家笑了笑，“少庄主今日心情不错，是不是漠北有消息了？”

　　莫苛选了一支镶嵌着绿翡翠的银簪递给了梳妆的婢女，“漠北没有什么消息，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

　　老管家连连点头，“少庄主说的对，这些事也不是少庄主一个人操心得来的，漠北武林真闹得凶了，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莫苛又在铜镜里照了照自己，快步朝外面走去。老管家有眼色地说道：“看来看去少庄主还是穿翠绿色最为好看，音儿小姐看了定然会喜欢的，此时音儿小姐该是在水榭，今日就把晚饭开在那？”

　　莫苛轻点了点头，大踏步地朝水榭走去。老管家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只是眼底却滑过一丝说不清的担忧。

　　天微黑，劳累了一日的醒之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上亵衣便爬上了床，不想却再次被人拎了起来，又是换装又是束发，折腾了好一阵，被人连拖带拽地带到了水榭。

　　醒之哈欠连天地站在音儿小姐身后，本以为音儿小姐不甘中午的教训又要和自己玩什么新把戏，可站了好半天却不见有任何动静，醒之饿得饥肠辘辘也越发地想睡觉了。

　　不多一会儿，便听到水榭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原本呆坐在椅子愣愣出神的音儿猛然站了起来，不经意地瞄了醒之一眼，很快脸上挂了甜美的浅笑快步迎了出去，那两个贴身婢女紧跟其后。醒之见人都出去了，毫不在意地在角落随意地找了根柱子，眯着眼想打会儿盹。

　　还未走进门便看到一抹火红奔了出来，莫苛微微眯起了双眸，脸上挂上浓浓的笑意，伸手搂住了音儿扑过来的身子，小心地将她护在臂弯中，轻声问道：“今天怎么没出去玩？”

　　音儿撇了撇嘴，“金陵什么地方我没去过，玩都玩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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