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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少年原本黯然的双眸,霍然发亮,他双眸专注地看向醒之,“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的吗?”

  少年的面容本只算是清秀可人,可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瞬时散发的光芒与真挚,让整个人瞬时亮了起来,让他看起来尤其惹人喜爱。这样的满是希望而又专注无比的眼神,让醒之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曾经有一双全是依赖的眼神这般地注视过自己。

  醒之轻声说道:“自然,你便是你,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也是最好的。”

  少年宛若小鹿般的眸子眨了眨,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包子般的脸兴奋得通红,“你人真好!真的很好!我叫郝诺,你呢?你以后若有时间,可不可以常常来玩,我平日都很闲的,可以日日下山接你。下次你来,我带你去后山的杏花谷,那里的杏子很快就能吃了,到时候我请你吃杏好不好?”

  醒之笑着点点头,顿时对这个单纯的少年充满了好感,“我弟弟还在这里,我以后自然会常常过来,以后还要仰仗郝诺多多照顾他才是。郝诺若是下山也可以去莫家庄找我,短期内我不会离开金陵的。”

  郝诺浅浅笑道:“认识你真好,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可你说什么我却是信的。你弟弟放在小望山上,你大可放心,我师父一般是不会出手的,但若是出手定然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好人。你人那么好,你的亲人定然也会逢凶化吉的。”

  莫苛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外看着说说笑笑走进来的二人。醒之看莫苛站在门前,眼皮都未抬一下,绕过莫苛便朝庐舍走去,郝诺正与醒之说得眉飞色舞,压根就没看到莫苛那么一个大活人,跟着醒之的脚步一同绕了过去。两人停在了庐舍外,透过竹窗望着躺在床上正被施针的无恨。

  屋内,无恨赤裸着上半身,苍白的肌肤上,插满了粗细不一的银针,不知是不是药浴的原因,此时无恨的眉头已舒展开来,脸上说不出的轻松,睡得也异常安稳,丝毫看不出半分被施针的痛楚之色。见无恨如此,本还有些担心的醒之也轻松下来,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漆黑的眼眸说不出的柔和。

  郝诺附在醒之耳边小声说道:“他身上的奇经八脉都已脆弱得不堪一击,想来这段时间可没少吃苦头,能硬挺下来说明他的毅力极强。师父对他可好了,护心丹都喂了好几粒了,想来这会儿身上该是不那么疼了,所以才睡得那么安稳。”

  “什么意思?”

  郝诺歪着包子头,皱着包子脸惊奇地说道:“你不知道吗?他被人强行输了三十多年的内力,可那人的内力和他所练的功法相互排斥,一直在争夺他身上的经脉,此时他本人身体又非常虚弱,根本就压不住那两股内力,所以每日都要受经脉撕裂之痛。此种疼痛堪比灼心,若非他毅力极强,也许早已自行了断了。”

  醒之惊愕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那双漆黑的眼眸已是变幻数次,最后溢满了懊恼与悔恨。她的手死死地抠着竹窗,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着,像是忏悔一般讷讷地低语:“他……没说过,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他必然会没事,怎能想到会如此……姨娘又不会害他,姨娘说他最多一个月不能动武而已……怎会这般,我我……”

  一直站在醒之身后生着闷气的莫苛很快发现了醒之的不对劲,当听到醒之的低语,莫苛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酸涩胀痛。他想也不想便从背后拥住了醒之的肩头,轻声道:“没有人会怪你的,这一路你已经尽力了。”

  醒之捉住了莫苛的手,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眸中慌乱和茫然还夹杂着浓浓的内疚,“姨娘这般信任我,舍了命地将他托付给我,我本该对他很好才是,可这一路我……我不但不知道他的疼,还对他发脾气……我甚至,甚至将他从楼上拖了下来扔进车里,这一路走得那么着急……我不知道他疼,不知道他一直在受苦……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会,怎会这样……”

  莫苛从身后搂住醒之,附在她耳边柔声道:“即便你知道又能如何?他的伤已不能再拖了,你若晚到几日说不定他连命都已保不住的。虽然受了点苦,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所以你并未辜负他人的托付,莫要自责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醒之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莫苛的清澈的双眼,“……真的吗?”

  莫苛拭去醒之眼角滑落的泪珠,眯着桃花眼与醒之对视着,而后轻轻一笑,“我何时骗过你?”声音说不出的柔和清软。

  醒之看着莫苛的双眸良久良久,方才信了莫苛的话。她紧紧地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郝诺自觉失言,懊恼地咬着下唇,欲上前安抚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唯有站在原地不停地踱步。便在此时,庐舍的门已被打开,诸葛宜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郝诺连忙迎了上去,有点心虚地看着诸葛宜,“师父……”

  诸葛宜责怪地瞪了他一眼,挡住了欲进屋的醒之,“他已月余未曾睡过觉,姑娘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怎么会?我们一路走来,他一直在睡,极少醒来的,想叫醒他都很难……”醒之说着说着便没有了底气,似是想到了什么,泪掉得更凶。

  诸葛宜摇了摇头,“他那时并非是睡着了,而是痛昏过去了。”

  醒之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地捏着莫苛的手,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诸葛宜叹了口气,“这孩子算是我此生所见心志最坚的,莫说是他,即便换成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一定能熬到今时今日。他的内伤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不调养个三年五载休想痊愈如初。”

  诸葛宜看着醒之继续说道:“他奇经八脉修复的这段时日,心脉不堪重负,将会极其脆弱,万万经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涟漪,在下看他对着姑娘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故而……姑娘以后还是少来小望山的好,即便来了也只能等他睡着以后远远地看一眼。”

  诸葛宜话毕,良久良久,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了风声。醒之垂着眼眸,狠狠地咬着嘴唇,艰难地开口道:“要多久他的经脉才可以修复?”

  诸葛宜沉吟了片刻,“快则三个月,慢则半载……这期间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即便是在下与医圣孔绪联手也不一定能救回他的命!”

  一行人,默默地走在下山的路上。郝诺不安又内疚地看着一路沉默不语的醒之,几次欲言又止,当走到竹林时,郝诺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拽住醒之的衣角。醒之停住了脚步,一双红肿的眼睛有点出神地看向郝诺。

  郝诺垂着头,红着耳根,“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本想让你放心的,你别难受了,你难受……我也不好受,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师兄们说得对,我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醒之摇了摇头,“我还要多谢你,我若不知道自己让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又怎么补偿他?早点知道,自然是尽力地补救。”

  郝诺攥着醒之的衣角,“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别难过好不好?怎么才能让你高兴点呢?你见过竹子开花吗?看整片整片的竹林开花,你看过吗?”

  醒之跟不上郝诺跳跃的思维,她打量着四周一望无际的竹林,有点茫然,“竹子也能开花吗?”

  郝诺抬起头来,小鹿般的双眼晶晶闪亮,“能的能的,只要你想看,我就能让它们开花,你别难过了好不好?下次你来,我们在竹花里面找竹米,我给你做好吃的竹米糕。”

  醒之心不在焉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点敷衍地点了点头。

  郝诺并未看出醒之的勉强,兴奋极了,忙松开了醒之的衣角,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开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当送到路口时,醒之与郝诺道别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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