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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莫苛皱了皱眉头,气鼓鼓地说道:“胡说什么,我家音儿才不会呢。这几日牡丹节刚刚结束,音儿应煜王爷的要求去牡丹苑赴宴,已经去了三四天了,想来今天晚上也该回来了。”

  “煜王爷?可是那天在门口帮我传话给你的人?”

  莫苛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醒之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是,我看着他就有种特别熟悉特别熟悉的感觉,好似认识很久很久了,可偏偏又是第一次见他。他人还真是不错,虽贵为皇族倒没有任何的架子,声音平和得很,不知道比你强多少了!”

  莫苛咬着牙说道:“死丫头!你是不是看见个好看的男子都是这副花痴的模样!……我劝你趁早少打人家的主意,人家可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正宗的皇亲国戚,单是年龄也比你大太多了,他要是按照皇族的惯例十三四便成婚,女儿都该和你差不多了。”

  “是吗?可他看着好年轻,一点都不像三十来岁的样子,看他的模样好似也就比你大上两三岁,皇族的人就是会保养。”

  莫苛不屑地说道:“这和皇族的保养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去魔宫待上二十多年,你定然看着比他还年轻。魔宫的人不知修的什么邪功,个个都能青春永驻。听说这位尊贵的王爷幼年时期便被魔宫的人掠去,直到前几年才得以下山,不过回来时,身体也已破败不堪,宫中所有的御医均束手无策。当今天子为了他的病又是祭祖又是祭天还大赦了天下,医圣孔绪也从漠北赶了回来,这一场折腾下来才险险保住了性命,可即便如此,他光调养身体就花去了好几年,今年年初才开始露面。”

  莫苛的一席话让醒之的脑海清晰地映出了雨中的那张娃娃脸,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种莫名的隐痛。良久良久,醒之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他还真可怜的……好好的王孙子弟,怎么就被魔宫的人掠走了呢?”

  莫苛嘴角露出一抹恶意的讥笑,“这谁又知道呢?不过听说掠走他的是个不得了的女魔头,连皇家都不敢得罪她。那时候他的亲哥哥都已经是太子了,可朝廷并未出兵救他,甚至对这件事遮遮掩掩的。”莫苛语气中的幸灾乐祸越发的重了,故作神秘地低声道,“不知道那魔女对他做了什么,竟然将他的身子淘成这般模样,想来也该是不得了的皇家大丑闻。看如今当今天子对他恩宠浩大的模样,分明就是在补偿,所以说他与那魔女……”

  “你胡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醒之噌地坐起身来,指着莫苛怒声道,“枉你还是读过书的人,瞧着你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却如乡野妇人一般道人是非,真正的是不知羞!”

  莫苛猛然起身,怒道:“说说他又怎么了?这些个事金陵的人谁不知道?为何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偏着他。他从漠北回来至今已有四五年了,直至今年才正式与人见面,若非有鬼,怎可能四五年都足不出户,什么病这般的见不得人?!”

  醒之不肯示弱地吼道:“你就是小心眼!定然是你家音儿和那人一起去牡丹宴,所以你才这般的嫉恨!你休想蒙骗我,大是大非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看他就不是个坏人。你们江南男子仗着会做几篇文章,个个婆婆妈妈酸臭迂腐到处论人是非,本想你是个例外,没承想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比他们还小人!”

  莫苛喘着粗气,怒道:“就为了一个才见一面的人,你竟这般的说我,你又比我好哪儿去!真后悔当初认识你!”说完,利落地站起身来朝庐舍跑去。

  醒之坐在原地却没有丝毫的悔意,对方才吵架的话从始至终想了又想,却不认为自己有半分的过错。过了好一会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一步步地朝庐舍走去,一个绾着一对童子髻的少年远远地迎了过来。

  醒之看着少年一对包子般的发髻,努力压抑着笑意,故作镇定地浅浅一笑,“可是无恨从药泉出来了?”

  见醒之对自己笑,少年微红了耳根,腼腆地垂下头,“并非如此,静辉公子见姑娘一直不归,怕姑娘迷路,让我来迎迎姑娘。”

  醒之复又想起与莫苛的不欢而散,不以为然地低应了一声,边走边揪着身边的*。

  少年垂着眼心疼地看着一路的残花,白皙的脸皱成了包子,努力压着心疼赔笑道:“姑娘若有不顺心,同我说说便是,何必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它们,从发芽、散枝、花苞,咱们看来只是短短的一年,可对它们来说却是等了一生的时间才等到了开花,姑娘又怎忍心伤害它们?你看这山间的花,一片片的开得多好,我和师兄们为了让它们开得更好些,可是花费了一番工夫,平日里就算师父想喝花茶,还要等花快败了的时候才舍得摘。”

  醒之抬起头来,远眺了一眼,“是吗?你很喜欢雏菊吗?”

  少年大大的眼睛霍然一亮,白皙的脸上散发着别样的光彩,“喜欢,金陵人大多都爱牡丹,可我却喜欢小小的雏菊,它虽不高贵绝世,却不会与别的花争奇斗艳,秋日独自绽放,虽枯不改香,自是别有一番朴实之美。花到衰败之时,收起来晾干,泡水煮茶蒸糕做粥,常食雏菊对身体也有很大的好处,解毒润肠、养肝明目、生津止渴、清心健脑。有病治病,没病健体……你可见过比这更好的花儿了?”

  醒之不以为然,“花儿便是花,自然是开得绚丽绝美才更招人喜爱。做花便该有做花的本分,再好的花儿也比不了药材,既然没有惹眼的花枝,何必弄些旁门左道来哗众取宠,不过还是虚荣心作祟罢了!”

  少年涨红了脸,包子般的脸上满是愤愤之色,“你怎能这么说它!它既为花,为何要与药材作对比?再说单单的药材又怎能和它比?药材只能治病用的,它不但能治病还能养生,而且重阳时谁人不登高赏菊,你怎能说它哗众取宠呢?既然治病也是旁门左道,那你说什么才是正途?它开出花儿给人养生治病又有什么不对?你为何要如此的诋毁它?”

  醒之冷哼道:“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该为自己活!它为何要为别人而活?它好好地开自己的花儿便是,为何要为别的人做药材?它做这些,还不是图了个虚名,说白了还是爱慕虚荣,它没有夺目的外表,所以才从旁门左道下工夫,不守本分自然也不会有人怜它爱它!”

  “你你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你是我见过的嘴巴最坏的人!你是最难看的、最刁蛮的……就连那个最最最讨厌的莫家庄小姐都比你强,强一万倍!!你你……怪不得静辉公子方才这般的生气,你简直是太过分了!”少年气到了极点,脸色变了几变,语无伦次。

  少年的眼中隐隐可见水光,一张脸紧紧地绷着才没哭出来。醒之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迁怒了不该迁怒的人,她心虚地看向山野的花海,干巴巴地咳嗽一声,开口道:“……远远地看这漫山遍野的花色倒是迷人得很……马上便要重阳了,为何不见周围的人来采菊?”

  小童气愤难平,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撅着嘴不甘地说道:“他们哪里进得来,要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进来小望山,这一山的花儿,大概早被四乡八里的人采摘干净了。”少年说罢,想了想又忍不住夸耀了一句,“每每九月九日重阳的时候,这金陵远近的山脉都不如我们小望山好看!”

  醒之疑惑地歪着头,看向少年,“我来的时候在山下并未看到守卫,为何他们会进不来呢?”

  少年顿时忘记了方才的愤怒与懊丧,抬头挺胸,包子般的脸上说不出的扬扬得意,“姑娘来时定然看到过一望无际的竹林吧?小望山外的‘丝竹阵’,乃是自我家始祖便流传下来的上古奇阵。虽不像婀娜山下的‘玄地’般至今无人能勘破,但是从祖师的夫君修改后,却还真没人能完好地闯进来。莫说是一般的乡野村夫,即便是江湖上数得着的高手想进小望山也要留下点什么。”

  少年眉宇之间越发的得意,摇头晃脑道:“这‘丝竹阵’乃是五百年前我始祖亲创下的,至今为此只被破过一次,那次破阵也并非是有人勘破了阵法,而是大奉开朝帝君为求始祖救治他的爱妃,砍尽了布阵的竹子方才破阵。始祖收个祖师,祖师的夫君乃当世不二的鬼才,祖师的夫君怕求医人叨扰了始祖与祖师,又将‘丝竹阵’修动了一番。后来那些求医人再次硬闯阵法的时候,便再也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世人终是不敢硬闯‘丝竹阵’。那时江湖人流传一句话‘丝竹阵,归魂处’。从祖师开始,但凡来我门派求医者,从没人敢私自进阵。”

  醒之紧蹙着眉头,“学医之人不是该悬壶济世吗?为何还等人上门哀求?若是有人上门来求,那便更该救治才是,可为何还要摆下这要人命的阵法?”

  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垂下头轻叹一声,“当时我祖师声名在外,每日求医之人不胜其数,祖师心善,来者不拒,却因过于劳累差点失去了第二个孩儿。后来始祖费尽全力才保住了那孩子,可那孩子却不再康健,而祖师的身体也受了很大的伤害,终身不能再孕。祖师的夫君对祖师怜爱有加,怎受得了这样的结果,为此才迁怒于那些求医人,将‘丝竹阵’改得这般狠辣。”

  醒之轻哼道:“都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少年并未看出醒之的不屑一顾,急忙解释道:“但凡我‘邪医’门人,唯有血祭通过的继承人才有资格阅读门史,师兄他们虽然进门比我早,却并没有通过血祭。门史不光是每代的大事,还有门规与门誓……同你说这些干吗!即便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醒之不屑地说道:“不过是仗着医术好点,拿准了人家想活命的心思,欺负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少年顿时又涨红了脸,“你!你你……你说话怎么这样的难听?世上苦难的人多了,若我们每个人都要救,即便是累死也救不过来,更何况世间的大夫如此的多,若我们都救了,他们还指望什么生活?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邪医’生来便有自己的宿缘和使命,我们并非是为了世人才存在的!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如此诋毁我们!”

  身旁喘着粗气的少年,宛若炸了毛的斗鸡,顿时让醒之感觉到自己的过分,人家布阵固守一方,该是不愿过问外面的是是非非,但此次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救助无恨,虽说也有莫家庄的面子在,但是若非心善,大可不管无恨的死活。那时自己又对诸葛宜多次无礼,也不见人家真正的责怪,这少年来迎自己本是好意开解,自己却因为莫苛迁怒于他。

  醒之微微红了脸,开口说道:“小兄弟莫要生气,方才……方才我心情很是不好,说出那些话来,实属不该……”

  “谁是小兄弟!我都快十六了,比你还要大!我看你骨骼也就最多十五的模样!小兄弟小兄弟的乱叫!”少年额头的青筋冒得老高,伸长着脖子一鼓作气地说完,才发现醒之原来在对自己道歉。少年顿时大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发髻,傻笑了两声,耳根都红透了,垂着头讷讷地说道:“……也怪我,明明知道姑娘心情不好,却非要和姑娘争辩,姑娘不与我计较便好了……我看姑娘很是面善,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所以我才会如此的多话……师父老说我愚笨迟钝,师兄们学什么都比我快得多,就连安慰人还能和人吵起来……也许我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看着少年包子般的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醒之笑了起来,先前和莫苛吵架的气恼瞬时已忘了一干二净,“现在哪有人会像小兄弟这般的好心?诸葛先生虽是这么说你,却定然最偏心你,否则师兄弟几人又怎会独独让你看门史。每个人都未必做到八面玲珑,小兄弟休要和他人作比较,按照自己的本心走,只要做自己便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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