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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五

  夜阑珊,谯郡城的夜,几分冷清几分萧瑟,主街上已找不到一个人影。唯有西南长街处,红灯高照,喧闹异常。

  春花秋月相留醉,云雨巫山*乡。长醉坊。长醉坊乃谯郡城内最大的青楼,绿荫小楼,轻纱幔帘,遮挡了多少醉生梦死的人。

  青烟袅袅,琴音潺潺,付清弦趴在桌上,双眸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明月,胖乎乎的脸上挂着那说不尽的烦恼。

  一身浅色青纱的柳依停下了手中的琴,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柔声道:“小侯爷,今天似乎心不在焉。”

  付清弦回过神来,入眼的便是柳依那张柔媚的双眸,“同样是青衣,柳依穿起来风情万种,而某人穿起来,却是大煞风景。”

  柳依用衣袖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小侯爷今儿个怎么又想起那人来了?”

  付清弦叹了一口气,“能不想吗?今天那些个武林人士在乾嘉酒楼闹事,我光顾朝外跑,却把她给丢了下来,明天她定是要找我算账的。”

  “小侯爷在那样的情况下,将一个女子丢下,确是不该。”柳依走到付清弦的桌前,斟了杯酒说道。

  “所以,我不就又回去了吗,却看见她和那个人走了……”

  柳依眨了眨眼,笑道:“那小侯爷最在意的是明天她找你算账,还是她跟别人走了呢?那人想来也是男子吧……”

  付清弦猛然坐起身来,涨红了脸说道:“当然是怕那臭丫头找我算账了!本小侯怎么可能在意她和谁走了,再说了那个人也不会那么没眼光,看上那个又凶又丑的臭丫头!”

  柳依抿着嘴笑道:“是是是,又没人说谁看上了她,小侯爷急个什么?”

  付清弦脸上更是尴尬,支支吾吾的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侯爷!不,不好了!”富贵一脸惊慌,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慌什么!”付清弦怒声斥道。

  “小侯爷!醒之小、小姐来了!”

  富贵话音落下,付清弦早已钻进了桌子下,“快快,你和平安找个地方躲起来,柳依快去让妈妈拦住她,就说本小侯不在这里。”

  柳依咯咯地笑出了声,“小侯爷不必惊慌,这谯郡城谁人不知道,醒之小姐和小侯爷天生不对付,妈妈自当会替小侯爷拦下醒之小姐的。”

  付清弦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讪讪地坐回原处,脸上满满的尴尬,咳嗽一声方才说道:“本小侯说得没错吧,那臭丫头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才多一会儿就来找本小侯算账来了。”

  长醉坊外,醒之不耐烦地瞪着挡在身前的老鸨。

  莫苛咳嗽了一声,“那个……我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听曲儿。”

  醒之狠狠地白了莫苛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不是说在江南没有机会去青楼吗?你请我吃那么美味的草鱼,我就请你来这儿听曲咯。”

  站在一旁的老鸨看醒之冷了脸色,连忙笑道:“大小姐哟,付小侯真不在我们楼里,你要是找他的话,可以去侯府看看。”

  “谁说我来找他的!本小姐今天是带朋友来听曲的,怎么?你们长醉坊还不做本小姐的生意不成?难道本小姐的银子就不是银子了?!”话毕,醒之拉着莫苛的衣袖就朝里走。

  “谁说大小姐的银子不是银子了,可咱长醉坊不招待女客……”老鸨话未说完,便被醒之手中的一锭银子堵住了嘴,“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这一出手咱谯郡城里有几个人比得了!小姐上二楼雅间,小环,快请琴儿姑娘下楼。”

  看着醒之与莫苛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上了对面二楼,付清弦脸色说不出的阴暗。

  富贵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来找小侯爷的。不过那个人看起来好面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般的本事,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醒之小姐这般温顺的模样……”

  “说够了没有?”付清弦怒喝一声。

  富贵一个哆嗦,看了一眼坐卧在软榻上浅笑的柳依,连忙垂下脸去,“小人这便出去。”

  见富贵出门,柳依缓缓走到付清弦身边,瞅了一眼对面窗口附耳说笑的二人,笑道:“看那青衣小公子,长得真是不错,醒之小姐倒真有眼光。”

  付清弦单手抠住窗子,“小白脸有什么好!”

  柳依故作惊讶地说道:“难道小侯爷没感觉他二人很般配吗?看那公子不似本地的人,看那打扮应该是南方人,到时候醒之小姐跟了他,小侯爷便可省心了。”

  “为何?”

  “醒之小姐都嫁到南方去了,难道还能千里迢迢地回来找小侯爷的麻烦?”柳依笑道。

  付清弦一拍窗户,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谁说她一定会嫁到南方去!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能轮到她自己做主,她喜欢有什么用,那也要付总管同意才是。”

  柳依惊讶地说道:“难道小侯爷不知道吗?付大总管可是疼这女儿疼得最紧了,几乎是小侯爷穿什么料子,醒之小姐便有什么料子。你看看醒之小姐头上那对紫金环没有,光那上面缀着的金铃铛都够穷人家吃上半辈子的。咱谯郡城的人,谁不知道侯爷和侯爷夫人几乎将醒之小姐当半个女儿,但凡得了什么稀罕物,头一份是小侯爷的,第二份便是醒之小姐的。咱谯郡城的人谁又不知道,这谯郡城最尊贵的公子是付小侯爷,最尊贵的小姐便是醒之小姐了。”

  付清弦哼道:“都怪付总管太惯着她了!半夜三更的一个姑娘家家都不回就算了,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个陌生人拉拉扯扯的!”

  柳依故作苦恼地说道:“可不是吗,醒之小姐出手也是一等一大方,也不知道付大总管全部的月俸养这个女儿够不够。想来也是,醒之小姐这般的放肆,付大总管都不舍得怪她,这婚事,定然会让醒之小姐自己做主。”

  看着对面把酒畅饮的二人,付清弦几乎咬碎了牙齿,“她想自己做主,还要问问本小侯的意思!”

  琴声悠扬,莫苛如玉的脸已是绯红一片,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已是泛起了氤氲的水雾,波光粼粼的,本来清淡的唇色似是上了胭脂一般,“漠北的酒,真烈。”

  醒之侧了侧脸,看向窗外的明月,“漠北的男子不似你们江南男子那么金贵,喝再烈的酒也是不上脸的。”

  莫苛顺着醒之的眼看去,“已经这么晚了,怎么不见你家人来找你?”

  醒之愣了愣,随即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眸中的情绪,“我爹爹忙呗,他哪有时间管我。”

  莫苛拍了拍醒之的肩膀安慰道:“也是,我师父也不大管我,但是管音儿却多一点。女孩子家的和咱们怎么也一样,不管做什么总是让人不放心。”

  醒之转过脸来,一把掐住了莫苛的脸颊,泄愤地扭了扭,“莫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欠扁!”

  莫苛疼得脸都变了形,“疼……轻点……”

  “若非看在你对我还有些用处的分上,我非打得你满脸桃花开!”醒之猛然松手,一脚踢在莫苛的腿上,转身走出门去。

  “喂……”莫苛呼疼连连揉着双颊,又揉了揉腿,低声嘟囔道,“没见过脾气这么怪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气咻咻地冲上楼来的付清弦正好与一脸阴沉冲下楼的醒之,碰了个脸对脸。醒之抬了抬眼,仿若没看到付清弦一般,伸手推开了挡住楼梯的富贵和平安,快速走出了长醉坊。

  付清弦看着醒之的背影,那张肥嘟嘟的脸蛋青红交加,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几次张嘴,终是未敢叫住醒之。他长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回府!”

  侧目间,却见那同醒之一起来的青衣公子揉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门,那微红的脸颊上,隐隐可见被人掐出来的两道青痕。本来怒火冲天的付清弦,看到那青衣公子脸上的伤后,心中的浊气一扫而光。他嘴角轻勾,扬起手中的折扇故作*倜傥地笑道:“富贵、平安,回府。”

  月如钩,镇北侯府后苑的奇花异草迎风浮动,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清宁阁内的琉璃宫灯早早地熄了,唯有墙壁上的夜明珠泛出清清冷冷的光辉。紫檀木的雕花床边上镶嵌着的贝壳和珊瑚,在夜明珠的冷辉下显得绚丽又有几分低调,突然床上的人动了一下,随即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富贵一脸惺忪地从外间跑了进来,急急忙忙地查看着床上的人,“小侯爷怎么了?”

  付清弦从被子中露出了半个脑袋,看了看富贵,低声嘟囔道:“没事……就是睡不着。”

  富贵揉了揉睡眼,就地坐在了脚榻上,“小侯爷自晚上就不大高兴,想来是有心事吧。”

  付清弦侧了一个身,“说不上心事,就是心里说不上来的堵得慌。”

  “嗯。”富贵靠着床榻,打着瞌睡,虚应了一声。

  “说也奇怪得紧……若有两日看不见,就想得紧,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若是见面了,我虽是一副不愿见她,害怕她讨厌她的样子,可是心里还是非常喜欢的,即便是每次挨打,无论她下多重的手,我不但气不起来,心里还隐隐地欢喜着。每次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想着要给她留着,虽然她不领情,而且我今天看见她和别人好,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恨不得冲过去将和她在一起的那人狠狠地打上一顿……富贵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侯爷喜欢人家呗……”似梦似醒中的富贵嘟囔了一句,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绝对的,小侯爷喜欢上人家了……啊!小侯爷你喜欢上谁了?……不、不会吧……难道是,是醒之小姐?”富贵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张嘴结舌地说道。

  付清弦嘴巴微张,双眼怔愣地看着帐顶,轻声重复道:“我、我喜欢她……吗?”

  钩月浮云,谯郡城南已是漆黑一片,唯有付家南苑的房门,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声轻巧的推门声,惊动了昏昏欲睡的木通,他连忙端起灯盏走出了耳房。木通追上轻手轻脚的醒之,说道:“小姐不必如此,后天是候月阁阁主的寿辰,老爷还要给侯爷准备贺礼和别的,今夜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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