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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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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婀娜山后，西北角有一座长年累月堆积而成的冰川，冰川下面有个弧形的山洞，山洞两边的走道内，每隔几步便可以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这样的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冷清的光芒。 洞内最深处，排列着一排排的画像与牌位。奉昭站在最后一幅画像边上，静静地凝视着画中的人。 画中人一身似火的红衣，长长的黑发飞舞在身后，嘴角还挂着一抹睥睨天下的浅笑。她眉似新月，眸若星辰，唇若点朱，容貌倾城，艳丽逼人，那宛若烈日般的耀眼的容貌，让人不能直视。 奉昭垂着头摸了摸手中的长剑，许久后，轻轻地放在了画前的长桌上。他上前一步，取下了那幅挂在石壁上的画像，摸了摸画中人的脸颊，眼底滑过一抹沉痛。 “奉昭！你在干吗？”醒之上前便要抢夺奉昭手中的画像。 画像已被桌上的长明灯点燃。醒之不顾灼热用衣袖扑打着画上的火苗，可那样的火势，衣袖的拍打已是徒劳无功，瞬时画卷已焚为灰烬。一幅好好的画像，在醒之全力的扑救下，只留下一角红色的衣摆。 “奉昭！你干吗烧掉师父的画像？”醒之气咻咻地问道。 “我画的。”奉昭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洞外走去。 “奉昭！你真的很过分欸……奉昭！你的剑！”醒之拿起桌上的黑色长剑朝越走越远的人影追了出去。 “不是我的。”奉昭快步走出了山洞，冷冷地回道。 醒之气喘吁吁地拽住了奉昭的衣角，“奉昭你干吗连剑都不要了？” 奉昭回首垂眸，冷静无比地看着醒之手中的黑色长剑，冷声道：“这本就是天池宫之物。” “可是奉昭不也是天池宫的人吗？”醒之吞了吞口水，急急说道。 “以前是。” 醒之愣了一下，“之之不明白奉昭在说什么。” 奉昭蹲下身，摸了摸醒之凌乱的头发，低声说道：“天池宫历代，一个仆士只会陪伴自己的宫主一生，若宫主早逝，仆士就会根据宫规选出下一任宫主。当新任的宫主选出自己的新仆士的时候，上一任的仆士就不能再待在天池宫了。” “可是，奉昭、我和落然，咱们三个不是也可以住在一起吗？现在天池宫的宫主不是之之吗？那不就是之之说了算吗？是不是奉昭？”醒之小心地说道。 奉昭站起来，望着远方，“奉昭想回金陵了。” 醒之紧紧地攥住了奉昭的衣角，“奉昭不要走好不好？之之不想离开奉昭，奉昭走了那么久，之之每天都在想奉昭。” 奉昭望着远处，不再言语。 奉昭的神情，让醒之莫名地害怕。她双手搂住了奉昭的腰身，“奉昭，之之错了，之之以后不敢了，之之再也不调皮了，之之以后再也不让奉昭嫁人了，再也不说奉昭年纪大了，再也不说奉昭脸上的刀疤了，奉昭不要走好不好？……奉昭在之之眼里，一直都是最好看最好看的，真的。奉昭，之之可以对雪神发誓，只要奉昭不走，之之一定很努力很努力地练武习字，之之一定会超过历代宫主，做一个让奉昭骄傲的宫主。” 奉昭垂眸，手徐徐地抬起，抚摸着醒之的乱发，哂然一笑，“即便是没有奉昭，宫主也会做到这些的，是吗？” 醒之咬着唇，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奉昭别走，奉昭不要丢下之之。之之不能没有奉昭，之之再也不敢调皮了，之之会听话，会很听话……求求奉昭不要丢下之之……” 奉昭再次蹲下身去，抚去醒之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之之长大会是什么模样呢？……可惜奉昭看不到了。奉昭要回金陵去了，以后不能再照顾之之，之之自己要好好的。”话毕，奉昭抬手点住了醒之的穴道。 “不，不要……奉昭……之之不敢乱说了，再也不让奉昭嫁人了，再也不说奉昭脸上的伤疤，再也不说奉昭年纪大了。之之离不开奉昭，之之想和奉昭待在婀娜山，哪也不去。之之在婀娜山陪着奉昭，一直陪着奉昭，一辈子都不离开奉昭……奉昭别走，之之想和奉昭在一起……”醒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哽咽嘶哑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无助。 奉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下山的路走去。 “奉昭别走，奉昭怎么能把之之一个人丢在雪山上？奉昭不是说之之是宫主吗？奉昭不是说会一直一直陪着之之的吗？ “……奉昭不疼之之也没有关系，不喜欢之之也没有关系，不愿和之之说话也没有关系……奉昭只要在这儿陪着之之就行，之之只要能看到奉昭就好了，之之会煮东西了，也会习字背书，之之以后会听话习武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奉昭！之之会听话的……真的会听话的！奉昭不能把之之一个人丢下，不能丢下之之…… “奉昭！如果你不要之之了，之之会恨你，会恨你一辈子…… “奉昭，求求你回来吧……” 越来越小的人影，终于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寂静的雪山上只剩下了一抹单薄的身影站在原地，一声声哭泣，悲痛欲绝。 十四 日出东方，天山一线，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缕青雾飘荡在婀娜山顶端。 只着亵衣的落然，将水和着雪莲煎成了一碗汤水，端着滚烫的碗，快步进了山洞。 石床上醒之双颊通红，嘴唇干裂，还讷讷地说着什么。 落然将碗放在床边，摸了摸醒之滚烫的脸，眉头轻动了一下。他想了一会儿，端起了碗捏住醒之的下巴便将汤汁朝里面灌。 昏昏沉沉的醒之被结结实实地烫了一下，她几乎是反射性地将碗推了出去。落然猝不及防，眼看一碗热水就要倒在醒之的脖子上，落然想也不想伸手挡住了要浇下的汤汁，急忙将碗扔到一旁，用身上宽大的衣袖擦拭着醒之被烫得红肿的嘴唇。 “奉昭，之之热、难受……”醒之拽住落然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低地抽泣着，声音已沙哑不成语调。 落然怔了怔，有点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伸出瘦弱的小手，轻轻地摸了摸醒之脸上的泪，放在舌尖舔了舔，秀气的双眉顿时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一双浅灰色的眼眸仿佛结上了一层冰霜。他瘦弱的手，一点点地极轻极仔细地擦去醒之脸上的泪，将醒之身上的薄被朝上拉了拉，转身朝洞口走去。 一路疾奔，不多时落然便站在了玄地入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婀娜山山顶，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一步步不回头地走了进去。 谯郡城正东方，大宅院的正堂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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