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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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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百转,街城的景色依旧,仿佛把她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春日黄昏。 十七岁的钱夕蕴初为人妇,有一个愿为她离乡背井的夫君,他像爹一样地疼她,像男人一样地爱她。那一日,在街城,他送了一块地给她,说:"这一生我不求你爱我,只求往后你能替我照顾谦镇,替我撑住万家。还有……别总是横冲直撞的,不要再闯祸了,好好快乐。" 那天,夕蕴终于知道,这个画得一手好画的君子,为什么会有能力替她摆平市舶使,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能一掷千金。 那天傍晚,万漠为她引荐了一个人,在街城最不起眼的一家酒馆里。那人叫做万泗,是万漠的一个远亲,扬州城里最大的私盐贩子,年过五十。他待夕蕴很好,像对自家女儿般的亲切。那晚他们喝了很多酒,天南地北地聊,聊诗、聊画、聊时势。 最后,万漠醉了,他痴痴地看着她,一个劲地笑。良久良久,他说:"谦镇三岁的时候,他娘亲就去了。呵呵,百无一用是书生……怀才不遇的事,历朝历代都有。为了养大谦镇,我做过苦力、当过先生,那些银子连买米都不够。直到遇见了万泗,他不断地资助我们父子俩,但我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我开始贩卖私盐,明知此罪当诛,可每次看见谦镇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即使有天朝廷查下来了,我也一定会替你们顶了罪。你只管好好照顾谦镇,还有你这小娘子,哈哈哈……" "呵呵,这丫头性子劣,我就怕她再闯祸。这几年我身子大不如前了,往后真有什么事,万泗哥,劳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万泗豪爽地举起酒盅,抹了抹满是胡楂的嘴,大声喊着,"就讨厌你这种文绉绉的人,娘的!跟我客气什么,你娘子就是我……"话到一半,被万漠恶狠狠地一瞪,他才意识到说错了,赶紧大笑着改口,"哈哈,瞧我这粗人,把你这小娘子给吓到了。你娘子就是我弟媳,照顾她那是天经地义!" "娘的,我也讨厌你这文绉绉的性子!以后你好好养身体,换我来照顾你。万泗叔,明儿我找严峰去盐商会学习学习,以后就跟着你卖私盐!"始终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夕蕴,忽然跳了起来,比起万泗更显豪气。 "胡闹!" 万漠的斥骂声却被淹没在万泗的激赏中,"好样的,干了这杯,万漠这死小子什么都不好,就眼光好。" 光阴荏苒,一晃眼就是三年,当年的酒馆还在,万泗叔也还在,一切如昨。唯一的不同,便是那个总担心她闯祸的男人不在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晚她一定也是醉了,才会就这样开始瞒着万漠贩卖起私盐。 说是瞒着,也不尽然,万漠定是知晓一切的。他只是清楚,自己的寒疾撑不了太久,她必须学会靠自己活下去,万家的担子往后也得靠她撑。便是因为有万泗的照顾,他也安了心。彼时,是各取所需的无奈;此时,是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凄涩。 "老家伙啊,他们想要我交出泗叔呢。我好累,你要在多好……" 轻轻呢喃着,夕蕴仰起头看着天空,已经没有落日了,目光对上的是一轮弯月。月儿被蒙上了一层水汽,无论夕蕴怎么隐忍,那酸酸的水越来越沸腾,直至溢出眼眶,滑落而下。 她拼命地赚钱,私盐、胭脂铺……用尽了全力,为了谦镇,为了爹和小弟,为了让万漠能一直陪着她。结果,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这么久了,夕蕴其实比谁都明白,强求的东西不会长久。 第九章 记忆深处 只一瞬间,展越浩就像变了个人,深邃的眼中浮出几丝恨意。凝视了他片刻,周叔转过头,叹了声,"该放的还是放下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在扬州安了家,又娶到了她,何必执著。" 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展府的灯火很亮,里里外外是逼人的静谧,守门的家丁不知道去了哪里。 夕蕴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一鼓作气,咻的一声冲了进去。 左转,左转,直接左转,很快就能到东园了。千万不要向右看,更不要偷偷去看正厅的画面。夕蕴在心底不停地告诫自己。 "娘……子……回,来,了?" 好亲切的称呼,好险恶的用心。夕蕴狠狠地咬牙,碎碎念着,"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有银子拿哟。" 魔音又来了。钱夕蕴,士可杀不可辱!不为五斗米折腰! "大哥,银子好闪……" 是吴越的声音,夕蕴猛地收住所有动作,耳朵竖起--"好闪……"她仿佛已经看见了闪亮亮的画面。五斗米不能折腰,那五十斗米应该可以了吧。 "相公,我回来了。"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夕蕴堆着笑,乖乖地迈进了正厅。 她看见了满屋的高手,那群上午随她出门时还精神奕奕的高手们,这会儿正以千奇百怪的姿态倒在地上睡觉,鼾声微弱,连呼吸都很微弱,果然是高手。除了越蒙,其他人都到齐了,如乐垂着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手指偷偷地指向展越浩。 顺着如乐手指的方向,夕蕴看了过去。展越浩侧坐着,看起来很慵懒,脚底踩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不是禽兽不得入内"外加偌大的"好闪"二字,果然是"好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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