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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罗门城安安静静的,所有酒肆、赌坊的灯都灭了,不闻一丝声响,就连犬吠鸟虫也消失一般,仿佛她脚下的是一座死城。

  三更梆子,突然敲响。一道烛光从远空亮了起来。那烛光越来越近,竟是纸做的车马灯具在空中缓缓飘过,那驭车女子,做梦一般哼着歌谣。

  幽风轻拂,云翳散开月光,正好罩在女子的身上。一袭白布麻衣,腰间扎着半尺宽的红绸,一头鼠灰色及腰的长发被一只翠簪挽起,原来,正是昨日的那个女子。

  等那纸扎的车马过去,西泠雪也跟了过去。

  马车在离地三米的地方飘着,不疾不徐地朝前飘去,缓缓飘进了九重宫阙。

  西泠雪站在九重宫阙的门外。她抬头看去,高耸的宫门紧紧关闭,无人把守。不知道不觉中,从她背后伸过来一只枯瘦的手,在腰间轻轻一托,身体轻飘飘地向上升起越过了宫门,她惊呼着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可是身后却不见有人,只有风从她指缝掠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地上冰冰凉凉的,门应是被反锁了,黑漆漆的屋内,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子,一缕光从窗口的烛台上静静地照着。虽然临着风,那烛火也一动不动,西泠雪的目光被烛台给吸引了。

  天!竟然是一具死尸连在灯下。那死者低着头,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扭曲的脸上,他死的时候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西泠雪捂着嘴,以免惊叫惊动旁人。她朝窗外看去,圆月刚刚升起,难道……竟然睡了一天?这是什么地方?是九重宫阙么?是谁把我抓来了这里?想要做什么?疑窦未解,却听到了笃笃的敲门声,对面的窗口亮起一点火光,里边传来女人低低的声音:“谁?”

  灯光下,看看的清清楚楚,那衣裳打扮正是那赶着纸扎车马的女子。

  “我。”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绿裙女子端了只铜盆走了进去,神色有些不对,西泠雪想,这女子好生面善,又一想,才忆起,不正是那日占卜的女巫。

  听她柔声说:“姑娘睡了一天了才醒。”

  “他呢?”谣姬揉了揉太阳穴。

  “他中午时已经到了,进来了一会,见姑娘睡着了,不让打扰姑娘,一个人出去了。”

  谣姬抚了抚腮,“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怎么会不来,每年都来呢。”

  “哼”,谣姬冷笑了一声,似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四周一看,但见宫殿里空荡荡的,那十几个长生蜡竟全部消失了。表情立刻冰冷,“我的长生烛呢?”

  绿奴说:“他看见那些长生蜡就不高兴了,叫人将蜡火灭了,尸身都拉出城外埋了。

  “哈……”谣姬凄然地笑了声,依旧淡淡地说:“他倒是心疼那些鲛人,他怎么说了?。”

  “他说,死当入土为安,燃人尸油此举不当。”

  “鲛人不就用来做长生烛的。”谣姬说着,洗漱完,往脸上扫了些脂粉,艳红艳红的。

  西泠雪想,这两人口中的他不知是谁?但是听语气就知,一定是和女子关系非常。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听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

  朦胧的灯光下,进来之人,一身黑色软甲,长发束了个铁环,双眉如峰,古铜色的面庞被眉心的那道烈焰形刺青村托的更加刚毅——竟是她那日雨夜拥她入怀的赫连城!

  他!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来了罗门城?怎么出现在了这九重宫阙当中?

  那女子……是他的主人?娘子?红粉?

  “我回来了。”他似是倦极了,只是说了句,便往椅子上一坐。

  谣姬被他突然闯进门吓了一跳。绿奴连忙走过去,接下他手的弯刀:“将军今日去了哪里?怎生弄的如此疲惫?”

  赫连城闭着眼,只是点了点头。径自对谣姬,“我中午就回了。”

  绿奴见状连忙识相地走了出去。

  谣姬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抚了抚肩上飘散的长发,问:“听说雍朔与摩诃联姻了,你的事也该做完了吧?”

  说着赤足走了过去,抬手抚摩着他眉心的刺青:“不是说,待战事结束就回来陪我的么。这一回是永远都不走了吧?”

  赫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没有结束。”

  谣姬怔了怔,轻轻地伏在他的肩上,“那要什么才能结束?”

  “我也不知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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