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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不得了呢,若傅洌那小气家伙晓得这桩事竟有别个男人比他一早获知,会不会将这厮打成猪头?

  “……猪头,你似乎对这宫里的路径颇熟?”脚下路,是直取慈门的捷径罢?

  无暇计较落在头上的新出炉雅号,耶落云得意撇嘴,“那是自然。前些日子我在天香楼委实吃腻了,就跑来你们皇帝的御膳房祭牙,足足半月呢,饱后为了消食,就到处溜达,半大的皇宫都走遍了喔。”

  “……”不能找个高深莫测些的理由,让自己不那么像笨蛋?“昭夕怎样了?”

  “哼,已点了她穴道,两个时辰内,如死人一般,‘尸体’我也给抛到了一堆枯木里!”便宜了那奴才!

  “慈门有人接应?”

  “是你们王府的顾管家。”

  “顾全?”他也有这本事?先前竟是小看人家了么?

  足见耶姓某人偷食御膳后的“溜达”,的确下了番功夫,这一路,竟诡异地未遇任何阻截,纵是远远瞥见了不知哪一方人马的影迹,他几下腾挪,都给避开了去。

  “王妃?”慈门守卫已尽数横倒在地,顾全胖躯周裹劲装,领十名侍卫,正翘首以待。“车马就在外面,快!”

  谌墨见状,不由反省:看顾大管家这架式,以往的任欺任凌,委实是自己仗势欺人了?

  “坐稳。”耶落云虽疾但轻,将有了小小雪莲的小雪莲送进车厢,遂坐车前挥鞭急促车轮滚滚动前。“向哪边走?”

  “走朝武门,六爷派了人接应。”

  内城之外,激战方休,沿路隐有尸血气息袭鼻。谌墨掩胸忍住呕意,盘坐软褥上调息气脉:小东西,一定要顽劣皮实些才好喔。

  一刻钟后,朝武门的黑铁大扁已然在望,顾全脸色地蓦得紧起,“门前不似六爷的人?诸人一手兵器一手暗器,保护王妃!”

  朝武门,天子出巡进出必经之地,见证了历届天子或文治武功,或豪奢极欲,此时,陈尸一地,血迹昭然。

  “来者何人?!”遥离三四丈许,已有人高声喝问。

  顾全全副戒备,前行几步,递上腰牌,堆笑道:“小的乃广义王府的车马。”

  孝亲王妃被拘,孝亲王府诸众虽暂未牵连,但已遭皇家监控,府中人一概禁足府内,不得出外一步。时下出外了恁多步,当然能掩则掩。况且,此行用得的确是广义王府的“车”与“马”。

  “车上何人?”

  “乃我家王爷的爱姬。”

  不生气不生气,小东西顾大管家脑子不够好使,也只编得出这憋脚的话头,原谅他,原谅他……

  “下车受检!”

  “这位爷,我家夫人受了惊吓,病弱不胜,能否通融?”

  “通融?你也不看看这什么时候,乱匪已将内城攻去一半,你们这时出来,谁知是什么底细?咱们好不容易将这座大门给夺了回来,你们纵真是广义王府的人,按项将军之令,也须严加盘查,下车!”

  顾全声恭气敬,“军爷……”

  “少作废话,车上人再不下地,咱们可要给扯下来了!”

  顾全小眼内色泽已变,正待……

  “出了何事?”

  “项将军,来者自称广义王府的人,属下正待盘查!”

  项将军?项漠?谌墨微怔。

  “小人参见将军”顾全一揖下去,“在下乃广义王府的管事,前日我家王爷的爱姬面见皇后娘娘,今日奴才奉王爷之命接夫人回府。”

  白袍铁甲,黝肤黝眸,项漠检视过副将递来的腰牌,又把车榫、马臀上的标记验过之后,对车门抱拳:“夫人在下职责在身,冒渎之处,敬请鉴谅。若夫人下车不便,可否车门暂开?”

  要出此关,难了。谌墨心底吁叹,手已排开车局,“项将军。”

  项漠黝黑面膛蓦然透白:“……你,为何要出宫?”

  “宫内人要捉我杀我,我还没有活够,自然就出来了。”

  项漠心下重叹,愧意上眸:“……对不起。”

  “不妨事,项将军职责所在。”谌墨毫不意外,项漠忠骨义胆,刚正不阿,对钦犯身份的她,自不会有任何通融。

  项漠招手:“来人,将此车赶往刑部!”

  “刑部?”副将不解,“请问将军,到刑部后怎么说?”

  项漠下颌崩紧:“天牢重犯,暂时代押。”

  副将大惊,“既是重犯,该上重枷的啊,将军,属下去找一副来?”

  “……不必了。”项漠正目视她,“你要记得,云伯侯爷素来忠君爱国,莫因小失大。”

  谌墨莞尔,“记得”。

  这笑,竟如此疏离。项漠心际泛苦,怅然萦怀,却无能为力,仅能吩咐手下:“路上小心护送,不得出任何意外!”

  “属下遵命。”副将行近来,就要接过车头车夫的马中长鞭——“啊!”

  随惨呼声大作,副将抱脸踬出,被一道鞭影抽中的脸面,血肆横流。

  “保护王妃,杀——!”顾全拨出腰间藏刃,已把近外两兵丁砍翻。

  十侍卫得令,捏在指间的暗器齐发成雨,利雨所下处,数十兵丁命殒当场!

  项漠蹙眉如峦,一面拔剑拨打,一面大喝:“云伯侯举家尚受软禁,你怎么可如此任意行事?”

  “纵然没有谌家举家受禁,你就会放我通行么?”谌墨黛眉一挑,脆声高问。

  “你罪名在身,此时离宫,便是畏罪潜逃,就算逃得出去,亦终身挂罪,难得安宁!”

  “在下不是项将军,不必忠孝仁义,只要活着,我便高兴了。”话不投机,谌墨索性阖了车门。

  项漠焦痛燃眸,“我发誓,必竭尽全能为你洗去罪名!”

  “不必,我的夫君自会救我。”言间平卧车底,以防弓箭来袭。

  项漠忍住胸际一线呼吸便能扯动出的痛意,“职责在身,你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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