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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更深夜重,人未眠。秋时已尽,冬气渐浓,牖窗侧,风冷花残。这个时节,这个景致,最适宜闺中娇娆悲花泣月,不尽愁肠。

  “阿墨,你穿得单薄了。”傅洌梵音般柔和嗓内,蕴着嗔意关怀,将一件轻暖帛衫披上谌墨纤薄肩头。

  谌墨回眸一笑:“谢姐夫夫君。”

  这一笑,既纯且真,尤如雪融梅端,羞煞春花初绽。傅洌甚至不怀疑,今夜月藏云后,是因愧不及这人儿的皎皎清华。“……在想什么?”在这个绝美的皮囊下,包裹着一个慧黠狡诡的灵魂。她的美,使他目不暇接,她的魂,他更想悉心解析。

  “我在想,有一日,我和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当真对上了,你是否真下得下手废我武功?甚至,杀了我?”

  “阿墨。”傅洌伸臂揽她,难得的,她没去支力挣扎,这使他心情大好。“那时,我们处在负气中,所言所说也只是气话。若你定要我为那日的失言致歉,我会……”

  “不必了。”谌墨摇首。她无意让人为她破例,何况,若非发自肺腑内的愧意,一声“抱歉”又能还回几分亏欠?“姐夫夫君,姐姐的死,我不会罢手。”

  “嗯?”傅洌顿时疑起,“令弟今日来,对你说了什么,对么?”

  谌罢不置可否,只管自说自话:“如果到最后,姐夫夫君的江南第一美人仍是和姐姐的死脱不了关系,我和你,会不会反目成仇?”

  “阿墨……”

  “姐夫夫君,你都是如何对付你的敌人的呢?”谌墨抬眸,甜甜问。

  傅洌脸色阴郁下来,凤眸幽暗不明:“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世事难料,若是终有那样的一日,姐夫夫君,你不必手下留情。”

  “你……”

  “因为,”明眸融融流春,红唇却凛凛生寒,“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手下留情么?她对他?他一震,猝然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束在怀抱。若有那一日,有那一日,他……如她问的,他会如何对她?他该如何对她?

  冬时之夜,无月之夜,寒冷幽黑,沉寂无边。孝亲王府的男女主人,纵然此一刻紧密相拥,心,却再度亘隔两端。

  第二十章 暗潮渐起

  节令才入冬不久,竟然天降薄雪,给群芳落尽的上京城凭添玉色。上京第一花楼天水一阁借此巧立名目,开设雪上舞专宴,供撷香窃玉的公子王孙一尽兴味。

  时下,艳名满京城的头牌名妓高楚楚的闺房内,正清歌妙舞,管奏弦鸣,羡煞气煞了一干难得其门而入的寻芳客。

  “是谁恁样恣肆,霸住楚楚姑娘两三个时辰了还不放人?也不想想,咱们平日等上半天也只能听楚楚姑娘一支曲子。”

  “说得有理,这人是初来乍到不成?这样破坏规矩……”

  “蕊娘,蕊娘,还不紧着把楚楚房里的无知贼辈给薅出来,大家伙可都火啦!”

  “各位各位,”风韵犹存的鸨娘蕊娘碎着莲步迎了出来,端的是一个风情万种,“各位贵爷,莫急啊,这楚楚房里的可不是常人,吵着了他,各位爷玩不成了不说,闹个不好,这天水一阁就得给陪进去……”

  “那厮不是常人,咱们就是好欺负的不成?蕊娘,平常看你伶俐,今儿个办事可不讨好,咱们不高兴了!”

  蕊娘掩帕一笑,“云伯侯府的小侯爷,各位听过没有?”

  “是他?!”

  “可不就是他么?他是楚楚姑娘的常客,还有云夷侯府的四公子,也在里面,这两位……”

  不待蕊娘话落,已有人面起不屑:“哼,像那样最喜仗恃凌人、欺男霸女的无耻之徒,咱们才懒与之计较,走了走了……”

  诸位凶神恶煞附应着,也哗啦退个干净。

  蕊娘摇摇满是金钗玉器的螓首:这恶人尚需恶人欺,想来是一定的了。

  谁成想,这一通哗闹,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天水一阁厅堂角轩里,有位搂着花娘灌过几杯烈酒的高壮汉子,扔了一锭银子,抹过颌下酒渍,急扯扯蹿去。

  * * *

  “王爷,王爷。”眼看主子身形即将出了大门,顾全颠颠追上,“奴才有话说。”

  傅洌浅蹙眉心:“说。”这次第,正是郁卒满怀。

  今日晨起,推开那扇隔扃,寝楼内室杳无芳迹,早膳桌上亦不见人来。她,又出府去了。总是如此,这王府,这亲王妃的头衔,这其后的荣华富贵,她似毫无恋栈,仿佛随时可以抽身而去。高墙,深院,甚至他的怀抱,都成为不了她的圈囿。要怎样,才能打开她紧阖的心门?要如何,才能让她将此做为家园安心停留?

  “王爷……”发现了主子的失神,顾全不得不大了些音量,“王爷?”

  “快说!”

  “……昨夜,”将圆大的脑袋递近,压声道,“昨夜有人潜进了府。”

  嗯?傅洌细长黑眸一横,“说清楚。”

  “昨夜大约是在寅时,有人进府。摸得是后园方向,奴才几人和他们交了手,许是怕惊动府内大队侍卫,仅战了一刻钟就给退下了。”

  “可查出了什么?”

  “看他们的武功,似乎是外域的套路。”

  外域?“仅此而已?”

  “时辰太短,对方又未留下可察的行迹,是以……”

  “不肖本王多说,你该知道做什么了?”

  “奴才已加强了府内防备,且差人去探察近日进京的外域人。”

  “很好。”顾全是他自江南返京途中搭救的落难之人,忠心、才能都堪上乘。“……你可知王妃又去了哪里?”

  “……王妃又出府了么?”惭愧,竟浑然不知。

  “……算了。”傅洌迈开大步,将管家扔在原地。

  算了?顾全苦蹙胖脸上原就挤歪歪的五官,似乎,自从新王妃进门,这两字经常自主子嘴里吐出。“算了”啊,说得状不经意,竟似是含了无奈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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