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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其实,我与你,该是同病相怜的人,嫁入夫家前,夫君都心有所爱,我想,个中滋味你体味得并不比我少。在我回京的那次宴上,我顺着驸马的眼神看到了你,兹始也知道,以前,我只需和一个影子斗,今后,要与一个活色生香的人斗了。”

  谌墨嫣然,“我并不是公主的敌人。”

  “不是么?”公主殿下善徕明眸内闪过机防。

  “驸马已忘了的,公主不该为驸马记着,一幅代表过去的画影不应成为公主的心头刺。”

  “过去么?”

  “可是若公主执意将这根刺扎进驸马心头,只会让过去永远过不去。”

  “怎么说?”

  “公主有着七巧玲珑心思,何须旁人点醒?”

  声落,两对美眸,两张丽颜,相交相对。倏尔,云阳公主笑如花生艳,“三嫂,你很好。”

  “公主也很好。”不愧皇族中人,这眉目变化的功夫,实乃皇家“本色”。

  “三嫂,以后,云阳必常到孝亲王府叨扰……”

  话到此,玉锦织云的车帘缓起,优雅如仙的孝亲王帘后淡然浅哂:“云阳要叨扰,三哥我会欢迎之至,只不过,是否该把三哥的娇妻还来了呢?”

  第十九章 若我为敌

  还是不想说话?傅洌叹息:“阿墨……”

  闭眸假寐的谌墨,陡觉热息扑面,下一刻,已然陷在一个精实的怀抱内,美目陡然张开:“……你做什么?”

  男子温雅面上浅笑如春风,“冬日风凉,你穿得太单薄了。”

  “我以为。”谌墨要笑不笑,挑出一抹魅惑,“姐夫夫君是要废我的武功来着。”

  “阿墨~~”他苦意扯唇,以额抵额,叹道,“还在生气?无法无天的恶霸小侯爷,也会如此小气的么?”

  “恶霸小侯爷没了武功,如鸟断了翅,何以为恶?”她推拒着他的环围,“姐夫夫君,你逾矩了。”

  “逾矩?”男人一眉挑起,。

  “没有哪家的‘兄妹’会如此亲密。”

  “兄妹?”哑然失笑,“请问,我们又是哪家的兄妹呢?”

  谌墨美眸澄然无辜:“这个应该要问我么?在洞房之夜提出以兄妹之道相处的,似乎并非在下。”

  记仇的小东西。傅洌薄唇微翘,坏笑道:“阿墨是在怪我,欠你一个洞房花烛么?”

  若非眼前人近到眼睫可数,谌墨几乎要怀疑,这人可是孝亲王阁下本尊?那个恁地优雅卓尔,纵是怒中也不失清润之色的男子,何时学会了用这等轻佻的暧昧语调说话?“姐夫夫君,我嫁你时,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初衷,从没想过和你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既是你在新婚的第一夜,为你我定下了相处之道,即请遵守下去。”

  “若本王不想遵守了呢?”四唇隔隙,呼吸相换,吐气如兰的诱惑,惹他胸房急温。“阿墨……”

  不想遵守?谌墨清冷勾笑,“怎么,订下规则的姐夫夫君,又想做打破规则者了么?”水眸盈盈,眯成浅浅一线,有某样危险情绪稍闪即逝,但仍妩媚天成,道不尽惑人娇冶,“你以为,我容许你订下了规则,也容许你打破规则么?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阿墨……”傅洌不意外,她由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人安排生命的乖顺娃儿,但她的拒绝,仍使他存了气和恼,“阿墨,你已嫁我。”

  “似乎,在你将规则订下来时,我便嫁了你。”

  唉。“那时,我尚未……”动心,或者,尚未发现动心。

  “姐夫夫君,让我们回到最初罢,兄妹相处。”谌墨螓首向后仰去,避着他扰在耳根唇际的温热气息。“你尽管不时找你的姨娘幽会偷情做你的多情王爷,我只管继续仗势欺人做我的恶霸少爷。且我可以大方应你,只要你的美人姨娘当真与我姊姊死因没有关联,我断不会寻她麻烦。”

  “谌墨,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想得那样不堪。”傅洌生平最懒的,是向人解释他的作为,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她如旁人那般想他。“她是个命苦之人,我欠她的,她……”

  谌墨轻摇螓首,淡道:“你的情史,与谌墨无关。”

  “谌墨!”这世上,只有她仅靠三言两语,便能使他燃起冲天怒焰罢?傅洌箝紧了掌下纤腰,薄唇一字一句,吐出此刻激荡在胸间的话,“你这一生,我要定了。”

  * * *

  孝亲王府,黑漆钢铆的桧木府门前,管家顾全阶下立着,迎上两位主子。

  “王爷,王妃,小侯爷来了,执意到寝楼侯着王妃……”

  “哪家的小侯爷?”

  傅洌尚在疑惑,谌墨已开颜冁然:“冰娃娃?”随即,足不沾地,一路振裙飞袂,直至那一爿庄丽寝楼。

  “冰娃娃!”闼门大开,雅致华服的佳人疾掠而入,将见惯女主子从容姿态的一对丫鬟惊走三魂。而见怪不怪的谌霁,仅是冷哼一声,头未转,眸未抬。

  “冰娃娃小弟。”谌墨咧笑出一口白牙,“听说你被美人救走,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几日,必然过得风流快活,乐不思蜀了罢?”

  这在谌霁听来,极是稀松平常的一语,于云乔、昭夕,不吝石破天惊,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这两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王妃?平日她们见的,既没有一个这般清冷,也没有另一个这般……率性罢?

  “烦请吩咐你的两位丫鬟帮我到厨间做些吃食过来。”

  藉着同挤娘腹俱来的心意相通,谌墨道:“你们两个到厨间,盯着厨娘王嫂做两碗鲍鱼粥来,选材、火侯都不能马虎,最紧要的,是洁净,本王妃这位小弟是出了名的洁癖,不能凑合哦。”

  “是。”双婢应命,乖乖巧巧阖扃退下。

  但谌霁,并未随着外人的离场急于出舌成言,一迳行至案前取笔疾书。

  “做什么?”谌墨凑去,初始尚好奇玩味心重,浑不经意,但每接一笺,心际即冷一分,待谌霁置笔告讫,她已被握在指间的十数宣纸压得脉重心紊。

  “……她的话,做得准么?”

  “或许不尽是真的。”谌霁双手负后,“但她骗我,有何好处?”

  “以她的立场,朝廷愈乱,她不该愈是高兴么?”

  “以她的立场,更不该信口空假,失信于我。”

  谌墨妙目又自最末纸上最后落成的几字上划过,潋丽眸波内,渐浮残意。而后,将纸笺递出。谌霁攥在手心,付诸内力,不一时,抖下满掌齑粉。

  “我会查证。”谌墨道。

  “我亦然。”谌霁接言。“小心。”

  “彼此彼此。”

  “……走了。”谌霁就步欲行,突又顿住,回首道:“你和孝亲王,还好么?”

  谌墨眉间揶揄又生,勾唇坏哂之际,捧颐佯叹:“冰娃娃,作为在室男子,对别人家的闺房之乐怀着异样兴趣,可不是好事哦。”

  “你——”谌霁气极,“死性不改!”长腿大步,履下匆匆,迫不及待离了这圈住两个姐姐青春韶华的王所,即使与姐夫王爷迎面擦过,也仅以颔首为礼,不作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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