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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女儿回门,或许该有夫君陪同。但当夫君有事来时,便也只能遭受忽略了。

  今日,车马已备,谌墨在夫君臂助之下,才安坐车厢,忽听马蹄疾响,有人跪在尘埃:“禀孝亲王,广仁王有请孝亲王爷过府议事。”

  “广仁王?”傅洌长眉微蹙:老五有事,都是自己登门,何时需他走一趟了?

  “这是广仁王爷的请帖。”

  请帖?过府议事还需帖子相请?车内的谌墨听得纳罕,挑开侧窗挂帘,正见那送信侍卫将一橙色折笺放进“姐夫夫君”掌内。原来“天家恶魔”穿衣明丽张扬,用物也色彩绚烂么?

  傅洌接帖的手,有稍瞬即逝的僵窒,旋即,接到了新婚娘子意趣盎然的眸线,他将那张薄笺攥入掌心,迈步踱近车前,目含疚意:“阿墨……”

  “不能去了么?”

  “抱歉。”

  “无妨。原本,我就打算一个人回去的。”谌墨粲然一笑,“只可惜,王爷没有眼福欣赏侯爷的精彩万分了。”

  聆着四周仆卫骤起的抽息之声,傅洌沉了脸:“在外面,莫要这样笑。”

  谌墨莞尔,“王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我嫁来王府之前,这样的笑,稀松平常。或者,您该试着习惯,您有一个喜笑的妻子。”挂帘垂下,挡回车外眸光,五官骤变硬冷,“起驾。”

  孝亲王府素雅高华的双骑车辕,扬蹄启动,载着孝亲王新婚美妻,回门去了。

  第八章 回门风波

  啪——!

  真真个“精彩万分”:错愕,震措,疑讶,怔忡,迷惑……不过须臾之间,侯爷父亲脸上,表情转换令人目不暇接。在失手打破那当属官窖精品的茶具后,更是将官场老马的成稳仪态破坏干净。

  “你当真是墨儿?你是墨儿?是墨儿?”

  谌墨正待作答,从旁的云伯侯夫人苏晴翠已呢道:“你你你竟为了荣华富贵,代姊出嫁?你好大的胆子!”

  谌墨乜去一睇:“谌夫人,您不妨再把音量放高一些,以期给云伯侯府引一个灭门之祸?”

  “你——”苏晴翠紧咬牙根,“若真有,也是你胆大妄为闯下的祸根。”

  好整以暇,谌墨呡一口茶,“身为侯爷夫人,应清淡温和如这杯茉莉香茗,最忌焦躁虚妄,显然,你的修为欠些火候。”

  苏晴翠面皮抽紧,憋唇不语。

  谌始训叱道:“墨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弄口舌?你应该告诉为父,到底发生了何事?为父以为你在你恕儿大婚之后便走了,你怎会嫁入王爷府邸?恕儿又在哪里?”

  “陪伴我娘亲去了。”

  “你娘?”谌始训一怔,“她去陪你娘?”

  谌墨颔首,“恕儿由来羡慕我能陪伴在娘身边长大,索性,去亲身体验一回。”

  谌始训冷道:“你的娘亲作为母亲,由来便是失职。弃了襁褓的孩儿不顾不说,当年茹儿的出阁她连个面也不曾露,如今,又来扮什么慈母?”

  慈母?谌墨笑不可抑,“我何时说她是慈母来着?‘雪魔女’苏远芳在江湖上,可是狠角色,‘慈母’?谁能信?”

  “姐姐处事一直都是出人意表的。不然,也不会无端端自侯门消失,重现江湖,还硬从‘远芳仙子’变身‘雪魔女’。天下,管不住男人的女子不止她一个,何必如何执拗?”苏晴翠眼角眉梢,笑意浓浓,当年打败自幼压在心头的“远芳仙子”,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

  “晴姨说得有理,能眼看云伯侯爷连纳三房美妾,若没有一点胸襟,怕是禁受不住的罢?”

  “你……”气哽于喉,怒上心头,却撑笑道,“希望孝亲王纳妾时,你也有我的一半气度。”

  “好说。”谌墨咧嘴一笑,茶喝得咕噜生响,气白了侯爷夫人的一张粉脸。

  “你这粗野——”

  “你先下去,我有话对墨儿说。”侯爷发话,颜容秉肃。

  见此,由不得侯爷夫人不从,瞪过谌墨一记,甩衣而出。

  “墨儿,此处没有旁人,你总该与为父说实话了罢?”云伯侯冷着一张脸,望着令他头痛的三女儿。“你到底在玩什么?”

  谌墨闲闲拨弄自己宫廷花髻上垂下的银丝发饰:“父亲大人,你似乎很恼火?”

  “墨儿,你如你那母亲一般爱玩也便罢了,但这皇家也是你能玩的么?那孝亲王身为皇家三子,他纵算是个淡然无为的人,那五皇子又岂是好惹的?”

  “孝亲王当真是个淡然无为的人么?”

  “你说什么?”

  “我说,父亲,你当真认为三皇子他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淡然无害么?侯爷,你识人的能力不过尔尔嘛。”

  “你——”云伯侯一窒,旋即意识到自己又被她给转开了话题,“你到底在做什么算计?”

  “父亲大人既然一口断定我在做算计,想必心底也有了几分了然。”

  谌始训面色丕变,“你是想查……”迎见女儿定然眸光,他肯定了心内猜测,眼际灰黯,“你是在怨老父,怨老父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么?这个主意,可是你母亲拿的?她想必是极恨我的罢?”

  “娘只是知道我在做什么而已。”没有全力赞成,也没有出言阻拦。据母亲所言:你和茹儿都是娘的女儿,如今茹儿已被那个食人吸髓的怪圈吞去,不管如何,我不想再陪上一个女儿。但我是茹儿的娘,你是茹儿的妹子,至亲死得不明不白,我们无法坐视。你不去管,娘绝不会要你犯险。但既去查,就要查到底细。查了后,我们再来商量应计。

  “你娘,她好么?”

  “我那位娘亲,唯一的长处,即是善待自己永远多过善待别人。她怎会不好?。”

  是啊,她该是很好的,握住了自由,极尽逍遥自在,怎会不好?“墨儿,你不会以为皇家也是任你来去自如的罢?你如你母亲一般,酷爱自由,怎受得了王府那般的高门深院?”

  谌墨嫣然道:“侯爷说得好没道理。娘亲不也做过六年的侯府夫人么?如果不是你的用情不专,她也没有机会另结新欢不是?”

  云伯侯豹眼一横,厉叱:“你在胡说什么?哪有做女儿如此诽谤自己的母亲?”

  诽谤?哪里来的诽谤?另结新欢?“那个……”她迟疑着,“父亲大人,你不会以为娘亲至今为你守身如玉罢?”

  “混帐!”谌始训一吼,“你母亲她明知我没有出具放妻书,还能如何?”

  “女儿没有记错的话,听娘说,那休书早在十八年前,在您和我的姨母即是您的现任夫人通奸被她发觉察不久,她带我离开侯门时,已然奉了给您。”

  “胡说!什么通奸?堂堂侯爷千金,吐字如此粗野,你……”陡想起了更重要的,“还有,自古以来,唯有夫休妻,哪有妻休夫!”

  哈唷?同情呢。“侯爷,你最好承认娘的那一纸休书有效。否则,娘与别个男子的缠绵,岂不成了你的绿云罩顶?”

  “胡说八道!”谌始训右掌“啪”然拍案,“不可能,她怎会,她怎敢!”

  侯爷大人的天真不同凡响哦。“哈哈……”不是她想笑,而是父亲实在博人发噱。“你这边三妻四妾的娶,却还要做梦娘亲尘埃不沾,你当真了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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