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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我自己会打理一切。”谌墨拔上头上玉簪,满头的发如黑缎泻下。

  老天爷啊。小丫头一声倒息:王妃好美好美哦。“王妃,您比前王妃还要美……哦?”嘴快失言了,如何是好?

  谌墨却不理会她的慌惶,一迳问:“你以前,侍候过已逝的王妃吗?”

  “……奴婢不是前王妃的贴身丫头,但奴婢的手仍然很巧的,奴婢会梳头、挽髻,会……”

  “那很好,以后好好做事就是。”来日方长,不急今夜一时。

  昭夕眼内巴巴切切:“王妃,奴婢会尽心尽力的。”

  “我相信。”

  谌墨的嫣然一笑,又将小丫头的魂给笑飞了去:这样的人,端的教人心醉魂失,纵然是见惯了“王妃”那般的美人,也仍然要眼花缭乱,难怪“王妃”会担心了。

  * * *

  午后闲暇,秋阳正高,谌墨再入茹芳苑。

  这个地方,姐姐住了三年,虽人去楼空,但是,院里草木池石,室内挂件壁饰,无不透着玲珑心思,依稀间,仍闻得到佳人身上的温馨气息。

  绿纱蒙窗,玉珠垂帘。整面书磊成墙,墙前一长条书案,案上笔墨余香,案前青竹圈椅,姐姐在孤寂深夜,便是坐在此处,以文遣怀,以诗遣兴的罢?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住在一个没有爱的世界里,尚能对人生有一份柔美情怀,这样的姐姐,怎会引了人的杀心?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谌墨不是第一次踏进姐姐生前居处,但每读这案上留笺,仍是心疼。一场愁梦,斜阳深院,姐姐必然翘首以待一个人的罢?

  “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妾心。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姐姐,你这般聪颖剔透的女子,也是痴傻太过啊……

  “谁?谁在里边?”杯盘落地声后,一女子惊惶问声传来。

  “你又是谁?进来。”

  “……王妃?您回来了?您……奴婢给您请安了,奴婢好想您……”窗外已是嘤嘤哭起。

  谌墨好笑:“想我还不进来?”

  “……您不是王妃?您是……”瑟缩的影儿盘上窗际,“新王妃?您是新王妃?”

  敢情是拿她当成姐姐的鬼魂了么?“你是云乔?已逝王妃的贴身丫鬟?”来过几回,都与这丫头错过。

  脸上泪痕犹湿的小脸儿可怜兮兮地垂点,“新王妃……不,王妃,奴……”

  “你将姐姐的居处保持得很干净,谢了。”

  “……王妃去后,总管还没给奴婢发派,奴婢只有这点活做……王妃生前待奴婢极好……”

  “姐姐对你很好?姐姐她待人,一向是很好的,是不是?”

  “是,王妃待下人向来和气。”

  “今后这一处,有劳了。”

  “……王妃,您这样说,是折煞奴才了,能为‘王妃’做些事,奴才是极乐意的……”

  谌墨也不去指摘她语里称谓的混乱,“做完了这处的事,就来我房里帮忙罢。”

  “王妃,您是说您要奴婢侍候您么?”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奴婢求之不得,只是管家不要奴婢接近新王妃……哦……我、奴婢……”言多有失,当即措乱不安。

  “无妨,我会向管家提出要你,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好。”这个丫头,只是个丫头而已,谌墨用她,仅仅因为她陪伴姐姐度过一段寂寞时日。至于管家顾全的刻意为之,个中因由,不外乎生怕家事不宁,平地起波。顾管家的担忧,显然不是多虑,自她嫁来那时始,这个“家”,注定不宁了。

  * * *

  “阿墨。”

  垂柳下,谌墨仰望树隙间的一丛蓝天,闻得身后脚步声近,伴之同至的,是三日不见的“夫君”低唤。

  傅洌望着柳下玉立伊人,她的身形,较一般女子略高,一袭雪白开裾长褛,里着娇黄衫裙,腰系玉色宽绶,发缠同色丝带,柳影婆挲中,更显纤细修长。黑发玉貌,绝世独立,睹过如此风景,如何再看世间凡花……

  “姐夫夫君?”

  由她晶莹玉质音嗓内呼出来的四字,使他一腔尚未开型的迷思悉数弥散,姐夫夫君?不管“姐夫”还是“夫君”,他都是无福消受的罢?

  “……本王听你的弟弟说,你的肠胃素来不好,今日宫中分了一批新鲜贡果给府内,丫头已给你送到房内,去尝尝看。”

  弟弟?冰娃娃小弟?“王爷夫君今日看到谌霁了?”

  “他是太子陪读,宫中见到是寻常事,令弟很挂记你。”那张脸冷如冰雕,但谈起眼前人儿时,才有了些许松软痕迹。“本王记得,明日是你的回门日。”

  “明日也是云伯侯爷的飙狂日。”若侯爷大人见到他翘首盼来的孝亲王妃时,不知表情会变成怎样的精彩,期待呢。

  察她唇角一抹调皮笑花,他了然:“云伯侯并不知你们姊妹易嫁之事?”

  “明日便知了。”

  “那本王可要好好看看了,届时侯爷的表情想必万分精彩。”

  “姐夫夫君也要去?”

  “女儿回门日,不该有为夫相陪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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