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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皇后看到张启居然把咸阳完全交给了她,心中的感动早已非比寻常,看着张启递过来的斑斑血书,只觉心如刀割,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皇帝怎会轻易写下血书?想到这里,只觉浑身无力,冷汗几乎湿透了并不单薄的深衣。这一向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皇帝,在这危亡时刻才想起自己,又不觉生起几分恨意。但是转念想到若是皇帝有个闪失,不要说是性命,便是自己身后的家族也无法幸免,没有了这个让她又恨又爱的丈夫,她还算是什么呢?她与皇帝本就是一体啊!

  看到皇后娇躯微颤,秀眸之中泪光闪闪,脸色阴晴不定,张启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无法把皇后这股外戚势力拉过来,那就真的要等着三年之后被赵高利刃穿心而死吗?

  想到这里,军人那种不甘服输的个性重新恢复了过来,这几天处心积虑地扮演昏君,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如果不行,那就只好想办法把赵高诱入宫中,再命令禁军包围宫禁,来个瓮中捉鳖的斩首行动。虽然冒险,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看到张启沉默无语,皇后左芫以为他担心政局,不由郑重地把血书收入怀中,这才低低地道:“臣妾与皇上乃是结发夫妻,臣妾便是万死,也要助夫君一臂之力!”

  “夫君?!”张启被这温馨的称呼惊得不禁一怔,急忙向皇后望去,皇后这时满脸决然之色,坚定之中还微微地透着一抹异样的温柔。张启顿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感动。“夫君”这民间夫妻的称呼在这一刻显得那样的动人,深深地震撼着两颗在权力的漩涡中渐渐冰冷的心灵。

  张启虽然并不十分明白这种称呼饱含的异样感情,但是也知道这时的左芫已经把自己看成了真正的可以相互依赖扶持的丈夫,而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想到这里,心底深处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温暖。

  看到皇后左芫微微低垂着头,显得格外羞涩的样子,张启感慨地一叹,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们暂时还要装作是老样子,这宫中耳目众多,还是小心一些。”

  皇后失望地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陛下,称呼臣妾芫儿便好……”

  张启心中一动,回头向左芫望去,只见她娇嫩白皙的面容上淡淡地染上了一抹红晕,在大殿的朦胧阴影中显得分外诱人。张启只觉一团烈火自小腹升起,躁动不安地在体内乱窜。

  苦笑一声,走到大殿的门口,看着站在殿外肃立的禁卫,深吸了一口那冷冷的凉气,让春风轻轻吹拂着有些滚烫的脸颊,被欲火冲得有些昏沉的头脑登时清醒了过来。回头看到左芫遥遥地跟在自己身后,神色坚定地望着自己缓缓点了点头,待要离开。

  张启忽然回身两步并作一步地冲到左芫面前,揽住左芫的纤腰,对准那娇嫩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左芫整日幽居深宫,加上五年来深闺寂寞,从未与男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即便是亲人也碍于自己一国皇后的威仪,交谈几句都不敢逾越。这时被张启温柔的深吻惊得娇躯一阵颤抖。

  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张启用男性的怀抱安慰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娇躯。大概是被张启那并不宽厚,却异常温暖的胸膛打动,怀里的娇躯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时的左芫俏脸红得宛似熟透了的水蜜桃,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着一层矇眬的雾气,凝望着微微有些兴奋的张启。

  张启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怀抱,低低地在左芫的耳边低声道:“赵高伏诛之日,便是你我重温洞房之时。芫儿放心,这次朕已经大彻大悟,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左芫娇躯微震,颤声道:“夫君放心,芫儿一定替你守住咸阳,若是当真不成,我们既是夫妻不求同生便求共死,若大秦真的如陛下所言,臣妾一定追随陛下,无论何地。”

  张启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皇后,那种看似柔弱的坚强,情不自禁地想到温柔驯服的丽姬和美艳惊人的赵嫣,令他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力量充斥在自己体内。既然已经注定她是自己的妻子,为了那血腥的一幕不再上演,自己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挽回危局。

  只听左芫忽然低声道:“陛下,芫儿这便退下了,免得别人生疑。请陛下明日安心返回咸阳,城中的诸侯由有芫儿前去联络,无论牺牲多大,我都会做到,陛下尽管放心!”

  张启闻言猛地一惊,生恐她不计后果蛮干一通,急忙低声道:“芫儿,你尽力便好,朕还有其他办法,若是你这里当真没有办法也不碍事。”

  左芫闻言抬手轻轻拂了拂张启新换的便袍上的灰尘,微微笑道:“陛下放心,臣妾自然知道。陛下好好休息,臣妾这便退下了。”

  说毕,抱起张启刚刚换下的外袍,恋恋不舍地向内殿深处的后门退去,直到袅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殿的阴影中。

  三天后,没等张启开口,赵高便带了天子车驾来接张启回宫,大概也是担心张启接触咸阳其他的宗室贵族。张启将一切尽托付给皇后,虽然不乐观,但是总好过无。为了稳住赵高,也就大大方方地自咸阳返回了渭水对岸的阿房宫。

  甫回宫中便觉气氛稍微有些不同于往日,经过阿房宫正门时看到不少官员聚集在宫门外,低声地议论着什么,神色显得异常焦虑而慌乱。看到张启车驾远远地驰来,一名身穿黑色深衣的青年官员竟不顾飞驰的白马,闪身冲到车驾前,跪倒在尘埃中痛呼道:“陛下!陛下!臣赵良,冒死进谏。天下盗匪无数,流寇四起,若陛下再沉溺酒色,大秦天下危矣!”

  同张启一起乘坐在车中的赵高冷冷道:“赵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惊驾,来人,给我拿下!”

  他话音刚落,两边的禁卫便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便要将赵良捆起来。赵良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扬声道:“陛下,天下盗匪横生,大秦岌岌可危,陛下怎可沉溺于玩乐而置天下于不顾?先皇创业不易,陛下守成更难,求陛下……”

  话还没有说完,赵高已经勃然大怒,厉声道:“天下哪有盗匪,分明是你危言耸听欺瞒皇上!阻挡天子车驾,图谋不轨,来呀,给我拿下!”

  赵良挣扎着怒骂道:“赵高,你这个阉贼,先帝待你不薄,你却篡改诏令,毁我大秦五百年基业,你这个畜生!”

  他越骂越怒,一张黑黝黝的脸庞涨得通红,颏下的胡须一根根倒竖起来,宛似钢针一般。两边的禁卫听他越骂越难听,吓得不待吩咐冲上去捆了一个结结实实,扔在车驾前,等着赵高的发落。

  赵高得意地冷笑一声,狠狠地盯着那些拦在车驾前的官员,阴森森地道:“赵良身为谏议大夫,不专心国事,却妖言惑众,惊扰天子车驾,其罪当诛。来人,给我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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