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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张启干笑一声,正要推脱,只见皇后俏脸一沉,向侍立在殿内的成泰沉声道:“大人先下去休息,本后这就召唤女医入殿,为陛下诊治。”

  女医这种古老的职业自秦汉至唐宋都有,为宫廷和民间女性治疗一些不便男医诊治的妇科病。进入明代后期,由于礼教观念的束缚女性不被容许抛头露面奔波行医,这才使女医渐渐成为历史。

  张启哪里知道这些,虽然觉得惊奇,却不敢乱问,深恐被这皇后发现,那可就非常危险了。想到这里,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皇后向内殿走去。转入一间暖阁,却见里面异常宽大,坐榻、卧具的帘帐上都绘有凤纹,心中暗暗惊异:如果皇后看出了什么怎么会把自己带到她的寝卧之处?可是如果没发现什么,为什么她的目光那样别有深意?

  想到这里,不由干笑道:“朕既然已经无恙,皇后便不用如此麻烦了。”

  皇后闻言,转头向跟入殿中的一名宫女吩咐道:“你去殿外看着,就说皇上在本后这里请女医诊脉,无关人等不得出入,免得惊驾!”

  那宫女闻言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偌大的宫殿中只余下皇后和张启两人。半晌,并不见什么女医的影子,张启忽然感到一阵心虚,望了一眼皇后凤冠上那闪烁的金光,低低地干咳一声道:“怎么不见女医进殿?”

  皇后微微一笑,轻轻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冒充我大秦皇帝,难道不怕被诛灭九族?”

  张启闻言浑身一震,脸色一沉,闷声道:“朕乃是大秦皇帝,何来冒充之说。皇后难道听了什么小人的诽谤竟敢怀疑朕不成?!”

  皇后闻言,露出一丝冷冷的苦笑道:“陛下可知,从前臣妾想见一面皇上都是难得,今日的皇上却对臣妾和颜悦色,礼遇有加。况且,臣妾的闺名陛下从未问过,又何谈忘记?”

  张启闻言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自己的真实情况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然可真是小命玩完了。转眼看到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大放异彩,期盼而惶恐的神情更是一闪而逝。

  定了定神,张启故作痛心地长叹一声:“皇后,实不相瞒,朕昏迷之后曾见到先皇,先皇对朕轻信赵高大发雷霆,并说赵高将来必是亡我大秦的奸佞,若我再敢亲近必定要做刀下之鬼。又骂我年少糊涂,不能以国事为重。竟打了朕一下。朕醒来后只觉脑中空白一片,以往之事,竟然忘记不少,却对先皇的训斥历历在目,因而深感惭愧,决定一切重新开始,朕以前对皇后不好,自醒来之后,深感惭愧。所以……”

  皇后闻言秀眸中泪光闪闪,她先听到先皇竟然梦中现身,又怒打了张启,不由大为惊恐,这时看到张启一脸愧疚,心中不禁既感动又心酸,只觉自己这五年的独守空闺总算没有白费,眼前这荒淫昏聩的丈夫终于浪子回头了!她本是奉常左林之女,名唤左芫,自幼贤淑端庄,左林最是疼爱。所以秦始皇在世时看到胡亥整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这才将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的左林之女嫁给胡亥为妻。

  希望一位贤良端庄,深知礼仪的女子能够改变胡亥的性格。加上胡亥是众位皇子中最小的一个,也就没有必要让他发展势力,这才定了这门并不显赫的亲家。胡亥生性喜爱玩闹,对自己的这位结发之妻并不喜欢,除去新婚时还新鲜了几天外,便对妻子不闻不问了。登基之后,更是扔给她一个皇后的虚名,自己跑到阿房宫享乐去了。

  这时,听到张启的这番解释,皇后虽然疑心未退,却不敢再纠缠下去,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向张启勉强道:“皇上说的,臣妾虽然觉得惊异,却相信陛下不会骗臣妾。若是皇上当真想要铲除奸佞,为了大秦,为了陛下,臣妾一定追随,便是一死也心甘情愿!”

  第八章 皇后左芫

  听着皇后感人的肺腑之言,张启控制住纷乱的心绪点头道:“皇后帮朕在咸阳秘密联络诸侯宗室,朕也才好安心返回阿房宫,继续掩人耳目。”

  皇后闻言秀眸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来到榻边的一个黑漆描金柜子前,轻轻地捧出一套黑色的便袍来,正适合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穿戴。

  迎着张启的目光,竟羞涩得仿佛未嫁的少女一般,满脸通红地将手中的袍服捧到张启面前,没有了一丝刚刚那种狡黠威严,支支吾吾地不敢看张启:“陛下,这是臣妾亲手为陛下缝制的便袍,陛下若是不嫌……”

  张启轻叹一声,忙接过袍服,这才发觉针脚细密匀称,竟比自己身上宫廷绣房做的还下心力,可见皇后的一片苦心。不由心中一动,想到这皇后正是妙龄,独守空闺,深宫寂寞,虽然身为皇后却连普通嫔妃都不如,心中当真大感痛惜。

  心念之间,真挚地接过那件便袍,当下便穿在身上,向皇后欣然道:“皇后的新衣果然不错,朕穿着果然比宫里的衣服合身。”

  皇后本来担心张启忌讳自己刚刚对他起疑,心中忐忑不安,正怕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空费了自己的一片苦心,却没有想到张启不但不怒反而赞许,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正要再次询问张启说的那个奇梦。

  却听张启有些歉意地说道:“朕虽然决心处置奸佞,但是一切尚在谋划之中,对皇后的冷淡只怕还要在外人面前继续装下去。只是皇后出面人家未必相信,朕为皇后留下血书一封,这大秦的咸阳就交给皇后了!”

  言毕,四下张望了一眼,想了想,这才拔出身上的佩剑,划破手指,在白色的中衣上重重地写下“胡亥血书”四个他已经琢磨了整整数天的秦篆。自己空手来到这时代,不要说那些大显身手的本事,便是这些看上去极其复杂的秦篆,便使他这个警官大学的毕业生成了彻头彻尾的文盲。这四个字寓意极深,应用之处极多,所以分别向四个识字的小内监学会后,下了一番功夫练习,这时写起来倒也有点模样,粗粗看去虽然大不同于胡亥以往的笔迹,但是看到之人都觉既是血书,写时自然无法和平日相比,倒也足堪证明。

  郑重地交给皇后道:“奸佞未除之前,朕今后可能无法再回咸阳,若是朕当真发生什么意外,你尽可想办法逃离咸阳。你并不受宠,那些奸贼恐怕不会打你的主意。”

  说毕,小心地盯着皇后,心想:只要皇后相信自己,加上这血书,给予外戚一定的权力,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发展一定的势力,等到自己铲除赵高之后,再回头收拾根基未稳的外戚便不是问题。先给他们一点好处,加上与自己的利害关系,应该可以把外戚死死地捆在身边,毕竟自己的利益和他们外戚是息息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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