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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若说人间离别恨,不比当初不相逢,

  若说尘世血肉苦,不比当初不出生。

  烽火溅天天不应,干戈涂地地不理,

  不知生前在何方,欠得人家拿命偿。

  苦茶香,香茶苦,

  是冤枉,不冤枉。

  还望生灵几世回,

  轮渡天涯追一追。

  若冤枉,怎冤枉,

  前人扁担后人扛,

  前生夙债今生偿。

  是冤枉,不冤枉!

  大漠风光总是难以琢磨的迷幻,尤其当风不莽,日不烈的时候,层层霞云与赤红浪沙在地平线处纠缠而去,而形状精奇的旱地植物也在黄土上投下诡异的暗影,像是跪了一地的妖怪,等待着圣魔降临。此刻轻轻的季风却是少有的温柔,似已当真厌倦了孤独的飘泊,非要撵起地面上最松软的一层薄沙与自己旖旎缠绵,映着红色的阳光,在空中厮磨闪烁,却是越看越教人寂寞的晶莹……

  大漠里常有诗人将这种景象叫做"魔神泪",当然,这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面对芸芸众生,神也好,魔也好,是不会流泪的,绝然不会。

  离开雪原往北七千里,此时正是一片红色漠海,层层月浪一望无垠,没有绿洲,只在天际处隐约看到一排黄土垒起的城堡,似条休憩的大蛇,纵然安静,也依旧透着狂莽气息。

  城堡的门口看得见一片一片黑色俯地的身影,近了一瞧,竟果真是跪了一地的"妖怪",概数约五千,个个身形壮硕,气息森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妖怪面具,穿着黑色的夜行服。他们跪在地上,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诚,几乎将整个上半身贴在沙土里,然后,就听到一阵如浪似海的呼喊,"恭迎陛下回城!"

  连续三次,浩瀚的声浪再一次拽开了容豁疲乏的神经,他满头乱发,浑身酸疼地站在飞踏旁边,只听得擎云大手一提,飞踏立身叫嚣起来,"驾!"然后这驰马潇影便如雷鸣飞进了城堡里。只留下容豁呆滞地面对这一群异样的黑色妖魔。

  北靖天王霍擎云!

  靖者,安也,无治亦无安。靖天者,王也,定天之轨。

  公元三百二十年,天都皇姓霍氏,第七子擎云,年十四,继薨王之位,于首都怀柔冰刺宫登基,万人朝拜,亲卓霸酒一坛,一饮而尽,普天狂欢。

  巫祭师魂冉称其天降大任,孤星入命,预言其终生无妻。

  新王定北塞宗室之乱,此后再无皇族死于毒杀,亲政之日订立锁国政策,天都瞬隐。

  王母授其尊号,靖天王。

  三天了,沙从红到蓝,从热到冷,反复着,煎熬着。

  容豁被关在城堡门口的兽笼里,未尽粒米,只是每日月上凉空,会有人送上苦香茶一壶,慰藉饥肠。昏厥般的饥饿折磨着老迈的容豁,终于在第三天,他被连同兽笼一起抬到了城堡的大堂上。

  简单朴素的内堂尽管少了华丽贵气,却依然弥漫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庄严肃杀。正前方,是一把象征无上地位的大椅,擎云,正不无慵懒地坐在上面,像一只乖戾的雄师,目光幽暗。

  "容先生,这几日可好?"他笑道。

  容豁靠在笼子的围栏上,有些奄奄一息,他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才艰难地说道:"托福,老骨头我从没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耐力,早死早投胎怕是更好!"

  擎云咯咯笑起来,华冷的嗓音,凝结了堂里的空气。容豁终是清醒了一些,缓缓抬头看着他。

  啪啪,只见擎云击掌两下,两名素衣少女抬出了一桌佳肴放在中间。

  容豁闻着那诱人的油米酥香,顿时觉得腹腔翻腾,脑海一片轰鸣。只消一眼就知道:那桌子上的三碟菜--凤凰血鸡,白露雪鱼,花田百合,全都是容豁亡妻的拿手好菜。

  "公子不是这样残忍吧!难不成要在我这饿成白骨的老叟面前吃下这大餐?老爷子宁可撞阑自尽也不受这般折腾!"

  擎云闻言却是一声闷哼,拿起手边的一把匕首把玩起来,"先生太让人失望了,一个想守住秘密的人,却连这点折腾都接不下,居然也好意思开口闭口妄言生死!"说着,他双目一聚,手中飞刀瞬间冲向兽笼,镪地一声,短刀断开了笼上的锁链,然后掉在土地上,只听到闷响三下。

  "出来吧!这桌佳肴是为先生洗尘准备的!"擎云笑看着从笼子里爬出来的容豁,"不过,前提是先喝了那三杯接风酒!"

  容豁站在桌边,狼狈不堪,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三个小杯酒,晕光之下,杯口闪动着莫测的光芒。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心想如今已是饥饿至极,还管他酒里有毒没毒,于是嗖地就是一口下去。

  坐在一边的擎云看着他那速饮的样子,却是讪笑起来。

  呜!只是一杯酒,不像有毒,却令容豁顿然愣住,少顷,他已然满脸通红,浑身抖动不止,终于不支倒地。

  "酒中霸?纯酿?"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对!就是我每天喝的!"擎云道。

  "还剩下两杯,先生!"

  容豁惊惧地看着第二杯酒,眼神已十分涣散,他从没有喝过纯度的霸酒,霸酒之烈,无人能抵,所以向来都是调和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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