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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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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锦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再说,却听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连忙使了个眼色,宋麟意会,连忙闪身躲到了侧间,只听正门有人轻剥两下,急声道:“玉染姑娘您睡了吗?” “还没呢……” 宝锦轻身上前,将门打开,只见张巡颤着唇道:“万岁跟皇后娘娘吵得沸反盈天,如今正负气不肯敷药呢!” 宝锦心中一惊——才刚回宫,元气未复,帝后二人就这么大吵大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来不及想,匆匆披了外裳,随张巡而去。色清辉,照得地上的石砖也光滑莹润,绣楔鞋踩在地上,有着惬意的凉。 “娘娘还在院中吗?” 宝锦不露声色地问道——那两人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这一番大闹,若是再看见自己这个眼中钉,只怕皇后不管不顾,定要拿自己出气。 张巡也是精老了的人。听宝锦这话气,连忙宽慰道:“姑娘放心,娘娘盛怒之下。已然离去。” 宝锦微微一笑,一派温文道:“其实唤我去也顶不了什么事。万岁不肯上药,我也只能帮着劝,他那个性子,谁敢正面跟他拗着?” “万岁脾气峻刻,满宫上下被他的冷眼一扫。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象您一般三天两头跟他争执,换了别人,早就下了昭狱。” 张巡如此叹道,见宝锦虽然神情恭谨,凝身细听,眉间却不见任何受宠若惊之色,只得心下暗叹一声,真是个冰美人…… 两人赶到正院。只见正房中一派凌乱,茶盏随意掷在地上,好几只都是粉碎。碧绿的茶梗在白玉石砖上闪着水光——-显然,是被人用力摔成地。 一旁的宫人用手中如意替两人揭开隔界的水晶帘。悄声道:“药在桌上。万岁把太医门统统赶走了……” 张巡蹑手蹑脚地上前,见皇帝歪在榻上。神情冷峻木然,不由心中一叹,小声道:“玉染姑娘来了……” 皇帝闻言,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却很快又陷入沉默之中,身影宛如一尊凝固地木雕。 张巡随即退下,殿门紧闭之下,只剩下两人一立一躺。此时天届拂晓,窗纸上透出些白来,宝锦眼尖,见皇帝半露的肩上仍有淤黑一道,如孩童地嘴一般狰狞翻着,知道是水中浸泡过久,引起了化脓。 她莲步轻启,上前将他身上的薄衾揭起,将伤口完全裸露,随即到门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即便偶宫女送上了盛着温水的金盆。 宝锦用洁净棉纱浸了药剂,随即将银刀烤炙,刚一碰到皮肉,就听皇帝倒抽一口冷气,猛然回头,剑眉几乎凝成个川字—— “你这哪里是在敷药,竟是要切下朕一层肉来。” 宝锦耳中听着,手下却格外发狠,几乎真要要剜下一层来,火热的激痛让皇帝全身都为之抽搐—— “您的伤口被恶物所染,已经化起脓来,不将那些腐肉刮下来,就是有再好地金疮药,也是无济于事。” 皇帝听她解释得入情入理,眉头这才舒展些,他忍住痛,居然开起了玩笑,“你我在荒野中求生,那样的险恶都过来了,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张眼的。”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巨痛,额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来,抬眼看时,却见宝锦最后用力绑紧后,终于打了个潇洒如意结。“觉得好些了吗?” 皇帝剑眉紧皱,只觉得伤口一阵清凉,知道是药起了效用,于是微微颔首,躺在榻上也不睡去,只是握住了宝锦的手,“陪朕说会话吧?” “说什么好呢?” 宝锦看着眼前满目创痍的景象,话到嘴边,仍是吞了回去。 皇帝顺她眼神一看,只见满地凌乱,面上浮出一丝苦涩笑容,想起方才跟皇后的一场争吵,半暖的心又慢慢冷下来—— “你说我随意行险,这倒没怎么说错,可你在这离宫之中,可也没闲着,倒是做了些什么?” 皇帝气咻咻半坐着,看也不看皇后一眼,举止之间,冷淡已极。 皇后一时愕然,随即急怒道:“京城那边物议鼎沸,我封锁消息也是权宜之计。倒是刘荀李赢等人,身为阁臣,却在京中编排歌谣,把我说成了蛇蝎毒妇……!” 皇后说着,眼圈一红,珠泪就坠下,“他们污毁我的名节,以下犯上,万岁就不打断治罪么?!” 她自觉冠冕堂皇,毕竟是结发之恩,皇帝再怎样也不能容忍人辱骂自己地妻子,却不料皇帝闻言,露出了一个极古怪、极森冷的微笑“这歌谣唱的是什么?!” 这是严峻地质问,而非单纯疑问。 第一百六十六章 钟情 皇后被他这一问,惊得目瞪口呆,眼前映满了他凉薄的冷笑,以及眉间的讥讽。 “你不妨说一说,这歌谣到底传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愤怒?” 他轻轻低语道,肩上的伤口不断抽痛,更漾出他眼中不耐的冷光。皇后从没见过他这般神情,只觉得脊背上一阵凉气窜上,顿时花容失色。 素来的高傲让她不甘如此,她怒道:“他们编排谣言毁谤,说我盼着你死,盼着你没有后嗣,这样的恶毒毁谤,你还来质问我?” 皇帝冷冷一笑,冷漠的疏离感在室中弥散,“你这般恼怒,倒象是受了很大的冤屈……” 这话明显是分讽,皇后被噎得面色发白,仔细一想,知道今日之事并不寻常,顿时心中一凛,收敛起了心中怒火,冷静答道:“这话让人听着懵懂——我就算不贤良淑德,也不是那等蛇蝎毒妇,万岁这么说,是认为谣言是真了?” “朕到现在也没什么子嗣,你的身体不好,朕也体谅了,连贤妃那边也没多去,这点朕从来没怪过你。” 皇帝压住怒气,沉声继续说道:“可是有一件事,我倒是要问问梓童你……” 皇后一头雾水,只听皇帝道:“朕在离宫数百里外流离颠沛,倒是劳你费心,派了好些禁军出来搜寻。” “你是万乘之君,一旦出事,天下惊骇,当然是禁军尽出,务必要保你周全。” 皇后见他目光不善。心中咯噔一声,再也说不下去。 “那些禁军倒真是身负重任,险些让朕都折在那里。客死异乡。”皇帝淡淡一句,石破天惊一般。皇后全身都摇摇欲坠,髻上珠璎都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怎么可能?!” 皇后这才恍然大浯,面对着皇帝冷峻的目光,漠然而看不出一丝应有的情意。她顿时也慌了手脚,跌坐在软榻之上,“我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你唆使何远在暗中活动,朕一向就容忍了你,当作看不到,可没曾想你越来越大胆!军中将领蹊跷死去,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在后宫弄出一堆事端,逼得贤妃她们无处容身,外戚命妇都不得安宁;现在居然连朕也惦念上了——你真要行武后之事吗?” 皇帝低低说完。激越的声音震荡着满室,皇后木然听着,眼前只见那烛火被气流震得颤抖。 “那歌谣虽然荒诞。却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我说过了。那不是我做地!” 皇帝叹了口气。也没反驳她,“是不是你。也只有你心中最清楚。” 他随即侧过脸,再也不愿看她,“你先回去,朕想单独静一静。”岁……?” 宝锦的唤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皇帝看了看眼前晶莹剔透的玉颜,心中怅然,却露出一丝欢畅笑容道:“你看着没什么大碍,医正倒真能妙手回春。” 宝锦闻言笑容一滞,想起了那惊险万分地“药”,只觉得心中一阵后怕,皇帝见她表情异样,问道:“怎么了?” 宝锦福了一福,郑重道:“万岁千万不要再请医正大人来给我诊脉了,人言可畏——况且医正大人忙得分身乏术,不免在药材上给人钻了空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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