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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张巡目光闪动,又道:“原本京营中的一些将官,乃是殿下使老了的人,万岁思虑您刚开督府,人手定是不够,所以把其中的一些人都调了过来。”

  云时还未曾如何,一旁的乐景闻听这话,按捺不住,露出怒色和冷笑来。

  这亦是明升暗降,是要把云时的亲信将官从京营里剔除!

  乐景干咳一声,笑道:“万岁真是思虑广远……”

  张巡瞥了他一眼,也不以为甚,施礼之后,一甩拂尘,自行回宫去了。

  “万岁这是要收兵权了……我该谢他留有余地,没来个杯酒释兵权吗?”云时微微一笑,淡淡地道。

  乐景对此嗤之以鼻,却也不免忧虑:“如今你声势正盛,即使把一些将官调走,军中威信仍在……可是时间一久,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将士们再崇拜英雄,也是拿朝廷粮饷的。”

  云时微微颔首,眉间露出一道隐忧,叹道:“这也言之过早,我担心的……是在宫中的二姐和婴华。”

  云贤妃跟徐婴华遭遇两次凶险后,越发对皇后忌惮起来,但她权势滔天,一时也无法可想。

  这几日,皇帝终日流连于新封的陈贵人那里,锦粹宫里一片萧条冷落。

  “皇后真是处心积虑,居然用那南唐女子来固宠,她这是要分薄你在万岁心中的地位。”云贤妃又急又怒,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徐婴华雪白面庞浸润在阴影之中,昏暗中,只见一双眸子静静生辉。她沉吟半晌,才道:“万岁此时对舅舅有所猜忌,不来我们宫中,也不足为奇。”

  她黛眉微蹙,脂粉不施的脸上也是一阵深愁:“这一阵,我们要督促宫中上下,都要谨慎小心些……”

  她的声音如月华流淌,冷得沁入心中:“我担心皇后还要拿云家做文章!”

  徐婴华的猜测很快就变为了现实。

  皇帝御书房中,有一道奏折不翼而飞。

  这并不是寻常的奏折,而是专人一钥的密折,论起内容,竟是弹劾云时的!

  当下便有秉笔太监向皇帝禀告:御书房的纸砚都有人动过,虽然很是巧妙,但是一些御笔密折中刻意放置的狼毫却都消失不见了。种种蛛丝马迹之下,皇帝勃然大怒,将御前的宦者宫人统统清查了一遍。

  这一日,轻易不动的板子敲得人骨肉酥痛,鬼哭狼嚎之下,终于有人供出,锦粹宫来送茶点的侍女曾经动手翻过。

  云贤妃听了这一句,差点儿晕眩过去。那侍女是她的陪嫁丫头,一直和皇帝颇为熟稔,每日都由她去为皇帝送茶点,几年来一直如此,这样的人,怎会是奸细?

  然而此事很快急转直下,那侍女被拷问之下,居然招供,道是贤妃遣她去偷取奏章。

  宝锦站在御座之后,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赫然正是刚进宫时,把她唤入锦粹宫,并有言语讥讽的那位。当时她精明能干,气质出众,如今却是发髻蓬乱,眼神惶乱。

  “你这等背主谋逆之人,说起话来,根本不可信。”

  皇帝抿了口茶,犀利的目光扫向阶下,轻蔑地笑道:“你这般活灵活现地毁谤自家恩主,倒是有什么可信的证据?”

  那侍女摇摇欲坠,低声道:“贤妃娘娘几次三番让奴婢等人送书信到靖王殿下府上,里面写的大都是抄录的奏章御笔。”

  她抬头哭泣道:“万岁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其他姐妹……”

  皇帝面色阴沉,也不欲再问下去,挥手示意,张巡忙遣人押了下去。

  皇帝又道:“去把贤妃身边的侍女一一请来。”

  掌刑太监询问的结果,果然如那侍女所说,云贤妃经常给弟弟递传书信,内容多涉禁苑秘事。

  宝锦在旁听着,心中却越发清晰。她从小就在宫中,自然知道宫妃与外戚虽禁交通,却短不了有只言片语传出去,云贤妃替弟弟传话捎信,也不足为奇。

  但私窃密折,却是事关国本,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如此愚蠢!

  这个侍女定是在说谎,但她的谎言比较巧妙,是建立在九分真实上的虚假……

  宝锦转过头来凝视皇帝——他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此时张巡又上前来,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皇帝的面色越发阴郁。

  “你说什么?在这侍女身上搜出记录朕平日言语的字条?”

  皇帝接过,略略翻开,冷笑一声,道:“这都是朕晚间批阅奏折时的自言自语……”

  他目光一凝,一旁的张巡却已小声地说了出来:“这几日都是陈贵人侍寝的。”

  “去把她给我叫来!”

  琅缳很快就到了。她见皇帝面色阴沉,疑惑不解,却又怯生生地偷瞥了一眼。皇帝看也不看她一眼,随意将那些字条兜头扔了过去:“你做的好事!”

  琅缳接过一看,顿时觉悟,吓得簌簌发抖,连声叫起冤枉:“臣妾绝不敢私记万岁的言语!”

  她梨花带雨,楚楚落泪道:“这都是贤妃娘娘向我问起,迫我说出的。”

  “岂有此理,你为什么不禀告朕?”

  “万岁……我实在不敢……”琅缳抽噎着说道,“我是亡国余孽之人,贤妃娘娘却是靖王殿下的亲姐姐,我在她面前好似蝼蚁,若是不答应,还想活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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