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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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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惨号声中,老者轻轻抚摩着如雪的短刃,眼中残忍饥渴的笑意一盛,随即怅然叹道:“看在你们是姑爷手下的份上,留你们一条性命……” 黑衣人忍住剧痛,从地上拾起断臂,冲着老者一躬到地,谢过不杀之恩后,纷纷跃上屋脊,几个起落,便杳然无踪。 “少主是否觉得我老了,心软了?” 老者珍爱地擦拭着弯刀,只见一鸿雪光,晶莹夺目,显然不是凡品。 “我知道周叔是为了我好……”李桓叹息一声,面色转为凝重悲怆,“他们毕竟是父王的手下……” “傻孩子,有我在,就算是你父王也休想取了你的性命!”老者洒脱一笑,眉目间隐见当初的清越傲然,“他们身上没有带符牌,显然并非姑爷所派。” 他乃是李桓母妃的部下,口中所称的姑爷,便是如今的蜀王殿下。 李桓一愣,随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真是父王!” “即使不是他,他也难逃其咎!”老者冷笑道,“他一心偏袒宠妃,才有今日之祸!” 李桓咬牙不答,面上却不无愤恨。 只听老者又道:“我今日只取他们一臂,这些人回转后,难免会有风声传出,人人惊骇之下,愿意为王妃效死的人必定减少!” 李桓这才恍然,释然一笑后,又想起蜀王府中的“家人”,心中不禁涌上无穷悲郁。 宝锦站在窗前,见两人安然退敌,正要回身离开,忽觉得耳边风声奇异。 “小心!!”她高声喊道,慕绡院中已是箭落如雨。 羽箭黑压压的一片落下,齐齐射入檐下墙间,贯穿深入,仍有箭梢微颤着,显得力道非凡。院中本就鲜血淹留,如今更是狼藉混乱,不忍目睹。 漫天黑瞑齐落,几乎要将月华遮没殆尽,李桓被猛力推开,落在一片阴影里。他小心地将身体藏于尸身之后,咬着牙,将肩膀上的羽翎齐根而斩,入骨的箭头却不敢再动。 他只觉满手血污,迎着月光一看,顿时又惊又怒,“周叔,你怎么样了?” 只见老人的半幅衣衫已被鲜血浸透,面若金纸,正喘息着看向他。 “我真是老了……” “您别说话!!”李桓心痛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撕下衣衫,匆匆缠好老人右肋的箭伤。 “这并不是寻常的弓箭,而是军中劲弩连射而出的……”老人喘息着,吃力地判断道。 什么?! 李桓惊诧得双眉高挑,强自静下心来,观察着两次箭头的不同。 前一次乃蜀地所擅长的铁箭,劲道虽霸,却不能持远,而这一次只是小小羽翎,竟能穿柱毁墙,入骨不折。 难道竟是朝廷的人? 远处一片寂静,庭中残灯摇曳,将树影拖得扭曲朦胧,这一片宁谧中,却仿佛藏着无数鬼魅。 脚步声由远及近,稳而轻巧,不疾不徐。 李桓藏身于院中,心中焦急如焚,却是一筹莫展。 脚步声止于庭院入口,随即隐敛,只听有水声流转,竟似有人在倾倒着什么。 李桓轻嗅片刻,顿时色变,浑身寒毛直竖,惊怒已极——是油!! 火折子被燃起,照亮了庭院一方,为首一人正要掷出,浑身竟是一僵。 他凝滞片刻,随即,缓缓倒地,火折子无力地跌落在脚下,咽喉中央,赫然是一枚围棋云子! “月黑风高,杀人的走了,放火的又来了!”一道清脆女音有如冰雪破堤,当空而来。 仿佛连夜空也被这清音炫亮,立于墙上的女子一袭白衣,以丝巾蒙面,右手握剑,左手扣了一把云子,纤纤玉指在月下看来,竟似晶莹剔透。 “你们深夜来访,不知是唱的哪一出?”宝锦轻声笑着,双眸蒙胧低垂,月下望去,飘然出尘,有若姑射仙人。 第二批黑衣人也不答话,急舞兵刃直扑院中的世子。宝锦一声轻笑,寒光一闪,长剑锵然出鞘,由墙上掠下,衣袂飘飞,只见剑光缥缈不定,竟如一道银光吞吐月华姣美,素手纤纤,我见犹怜。 这看似柔弱的剑招,竟在寒光凛冽间直中胸间,黑衣人面容扭曲着,终于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一眼,那雪刃已变得模糊寂远,鲜红的血滴飞溅于圆月四周,为那份清冷增添了魔魅。 宝锦杀入阵中,腾挪闪跃,几下剑光之后,地下只留下三具尸体,为首之人疾喝一声,顿时四面又有箭光齐闪! 羽翎如雪,在一轮圆月下有如万千支袭来,绝无止境,宝锦长剑挥出,剑气破空汹涌,仿佛在箭海中凭空劈开一条道路来。 只见一片玄光闪滚不定,那些黑色箭头一层层被挥扫开去,落地亦是叮叮有声。 此情此景,看似从容淡定,宝锦心中却是有苦自知。 她全身经脉疼痛欲裂,真气虽然绵绵而上,却已隐现枯竭之象……她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即使硬撑,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越是危急,她越是灵台清明,心中飞快揣测,又仔细看了两眼箭势,终于打定了主意。 她身形躲闪蓦然加快,竟似鬼魅一般掠上屋檐,手中云子如暴雨一般飞出,堪堪击中远处的什么物事,叮当连响之下,箭势居然逐渐缓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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