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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怪不得,几个草包刺客却能伤到父王,怪不得,那要他死的人如此放心。原来他的武器是那个秘密,他曾经答应过她不捅破的秘密。在瀛国,除了他,还有何人知道这秘密?

  飞雨紧闭双眼,恨的心痛欲绝。她自龙篪衣衫中摸出了一张素宣薄纸,那上面是奈琅城的地形图解,守兵分布。

  她懂了,懂的太晚,懂到心全部绞在一起,绞到极致连血都绞干净了。

  若她还曾妄想过一切都是误会,至此已绝望。

  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少女纤瘦如许的肩,飞雨早已毫无知觉,耳边飘进一句嘲讽的瀛语。“这个好像属于瀛国。”

  靡室自飞雨指间抽走薄纸,蔑视着这玉雕一般的碧色身影,一不留神,飞雨却翻转手腕,掌风朝他袭来。靡室大惊,被她攻的节节后退。尽管他有剑,她赤手空拳,他却不能占得上风。在大安寺中他们都领教过彼此的功夫,如今血海深仇,她以命相搏,虽然虚弱已极,却是哀兵必胜。

  飞雨早如行尸走肉,她不顾一切的顶着他的秋叶刀向前冲,以自己千疮百孔的身躯为代价,要将他置于死地。

  血气四溅,靡室意识到面前的不是个女孩,而是个心神入魔的疯子。她全身伤口都被冻的开裂,那疼痛和麻痒像一千只虫子啃咬她身体,她却只知要让这凶手为父王偿命。

  靡室这才明白飞雨为何要对他疯狂进攻。她是误解了他!

  “我没杀他,不是我杀的!”

  他的汉话不好,在这剑气如雷的时刻更不能听的分明。飞雨身手本就远胜于他,如今仇恨弥心一根筋的疯狂进攻,不出几十回合就将他*至了悬崖。他碍于世子,不能对她动手,却也快没了耐性。

  就在他心浮气躁要爆发的一刻,天际忽传来渺渺籁音,如碧海潮生、远洋光射般,优雅却蛮横的倾倒入他心神。全身经脉顷刻被封,他踉跄几步,撑着秋叶刀勉强站稳。

  白凤般的雪衣少女从天而降,绝美容颜上神色冷冽。紧随而至的黑衣剑侠,清俊脸孔满是担忧。

  殷令雪,与天朝使者上官浩枫。

  靡室心生赞叹,这便是汉土独步天下的凌波仙子殷令雪?“漫雪天音”神功果真名不虚传。而她身边的俊逸男人正是汉使上官浩枫,一黑一白,一对璧人。他们也是奉命来找寻平江王父女的?

  可别也认为是他杀了那男人……

  飞雨被上官浩枫制住双臂,不能再歇斯底里的发作。她呆怔的瞧着上官哥哥,没有落泪,她已无泪可落。姑姑死了,父王也死了,她的泪,从此还可为谁而落?这世间,还有一个她可以为之痛哭失声的人么?

  上官浩枫见她满身是血,消瘦到脱形,竟不敢相信这就是一年前分别的那个明媚少女。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太子知道会心疼到如何的地步。

  他向一边已断绝气息的平江王细细察看,与殷令雪交换一个眼神。

  殷令雪立刻回身钳住了靡室。上官浩枫冷冷瞥他几眼,又看回飞雨,如今平江王和飞雨重要。若真是靡室杀人,他自饶不了他。

  他出使瀛国只是为迎回贤妃,却不想撞上了连年不遇的天灾。

  地坼,山崩,泥石流,大雪——,天灾跟着人祸,乱世烽烟将起,冥冥中自有天意?

  第十三章 天亦老·相思无岸

  飞雨再醒来时身上已裹了温暖的棉被,初桃和晚樱忙着绞毛巾端热水。上官浩枫与殷令雪占了一边一个窗口,各自朝不同方向凝视,姿势却相像的如镜像。凝云亦在,坐在床边,焦急的瞧着她。唯独没有子昭,他的捕梦者还在她头顶摇晃,他却不在。

  飞雨冷笑,不敢见我了么?她蓦地坐起,众人听到声音都凑了过来。

  “……父王呢?”

  “平江王已薨。”上官浩枫据实相告,攥紧剑柄。

  飞雨猛地咳出一口血,心口痛的几乎要裂开。她愣愣睇着那猩红一片,全身浸没其中,一点点被拖入海底深渊。她吐出的是父王喂给她的血,父王死了……

  她全身鞭伤都被那弥漫千山的大雪冻裂,里外痛楚夹击着她,炼狱般的折磨。她竭力将自己身体挪下床,赤脚踏上那双碧玉缎鞋,却肿胀的塞不进去。她头晕脑胀的想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她要去找他,她要亲耳听他承认或否认。

  门帘半卷,冷风呼喝着灌入她衣领,霎时让她清醒不少。她摸索着跑出门去,上官浩枫出手阻拦,她用力推开。

  此时寒夜凄凄,飞雨奔到东照台,却见一片黑寂,他不在。幽暗宫阁中几片月影如血可怖,樱枝枯哑,有鸦在上,嘲笑般的哇哇几声振翅飞走。飞雨茫然走出宫阁,抱住双臂,冷的不能呼吸。她紧闭双眼瘫坐在庭院中,泪如泉涌。

  刚醒来,看到的就是他的捕梦者。他说过这会帮她捕住噩梦,让她安然入眠。

  就在她以为可以抛开一切听从自己的心之时,他却又在暗处狠狠剜她一刀,看着她血流成河。伤她没关系,为何要去伤她父王?

  飞雨正怔忡,面前却投下一抹绛浓色的孤影。举眸看去,是紫姬,似乎消瘦苍白,脸庞深深凹陷。这病颜美人,平白使人生怜。飞雨不顾一切攥住她双肩,语无伦次的问道:“他在哪里?”

  紫姬瞳光幽索,满满恨意如刃犀利,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飞雨握持她肩的手,捏在自己手间恨不得捏碎。她居然问他在哪里。他在白滨等了她三天三夜,她可知道?

  飞雨刚要再求,却觉有冷硬之物抵在她腹前,剧痛不已。她猝然垂头,定睛去看紫姬持着的剑柄,这、这竟是……

  白滨。

  轻舆临太液,湛露酌流霞。湖光明镜中氤氲着清素的温汽,影绰间如仙境般静好。

  飞雨缓然步下素石阶,立刻被暖意包围。不远处临岸独坐的男子,白衣高雅,修眉墨瞳俊美无双,衣领半敞,若隐若现的英挺身躯完美无暇。他那样坐着,安静从容,仿佛已如那样般等了半生光景。然而他是这世间最残忍的魔鬼,温言浅笑之间可杀人于无形。她静静走到他面前,明眸中已无半点波澜,他亦平静。

  伤害至此,他们是否已对彼此麻木?

  子昭启唇,“你来了。”他略微偏头,猛然见她小腹有一道伤口,不深,却渗血。她用手掩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倏地站起身,颤抖着去触她的身体,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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