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此情可待成追忆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六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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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吴贵人气的脸色发青,一只早已失了血色的手直指着彩鹃:“信口开河,我何时……” 她话还没说完,太后已经怒不可遏,蹭地站起身来:“住嘴!哀家是明白了这吴晗的贼子之心,难怪他入了狱还狂妄,拒不交待,原来在这。来人,给我将这谋害皇帝的罪臣之女拖出去,乱杖打死。” “慢,”沈羲遥缓缓起身,走到吴贵人面前,吴贵人只见一片刺眼的金黄,鲜红的团龙纹延绵不绝,那做成龙眼的黑曜石泛着冷光,她垂了泪,听见沈羲遥对旁人吩咐传培花司和御膳房的人来,又让去取吴贵人做点心的用具。吴贵人突然抱了一线希望,以为皇帝是护着自己的,却听见沈羲遥极轻极轻的声音,仿若天边飘来:“弑君,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你全家,这次是躲不过了。害人之心,终会害了你自己。”还有冷冷的笑,寒到人心底去。 吴贵人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就算是以渎职之罪论处,最多也只是解除官职没收家产贬为庶民回到原籍去。那导演了这一出戏的幕后之人真正想要的,是她全家的性命。而那幕后之人,不是其他什么妃嫔,就是眼前这个坐拥江山的人—沈羲遥。 为什么呢……吴贵人大笑起来,放肆而无忌惮,自己真傻,真傻,凌雪薇安然归来了,据说是被人相救。而她该出事的那几天,皇帝正好“不在”,还不能说明么……自己母亲进宫,怎么可能是因为皇帝喜欢自己,自己都明白,却还自欺欺人。她送母亲离开时那远远一闪而过的金黄,该也是他,暗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吧,或者,根本就是他安排了一切。待会到的培花司太监、御膳房太监、自己宫里做点心用的器具,都不过是个过场而已。甚至彩鹃,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女,都被他收买了……心寒啊……心寒。 他竟为了她,谋划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用朝堂之上的权术来对付后宫,而目的,只是为了为她报那差点送了命的仇……这样的感情,她都不知道,他,值不值啊…… 吴贵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张德海盘问几个太监,看王回春和孙三宝仔细检查那制作的器具,还有一直垂着头,流着泪的彩鹃,震怒难平的太后和气定神闲的皇帝,淡淡地笑了。 一切下了定论之后,吴贵人与其家眷自然是以弑君论处,还冠上了谋逆、渎职、贪污等等罪名,最终判为诛灭九族,三日后行刑。 吴贵人被拖下去的时候,仔细地看着沈羲遥,清晰而温和地说道:“皇上,您……不值得。” 第53章 冬雪萧萧,从前一天夜里就刮起了雪霰子,纷纷扬扬漫天不绝。柳婕妤这日起了个大早,飞絮殿里的侍女稍感意外。不久前太后因染了轻微的风寒,又因天气断断续续不见好,便省去了六宫的晨昏定省。柳婕妤畏寒,冬日里多喜在暖炕上,免去向太后请安,皇帝晌午前必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从不踏足后宫,她便多起的晚些。这日的早起便十分反常。 匆匆用了早饭,柳婕妤看着外面依旧飘散的大雪,抚窗沉思了许久,终还是对身边的霞儿道:“去拿件大毛衣裳,本宫要出去。” 霞儿十分不解,但见柳婕妤眉目间坚决的神色,便也没有劝,取了件羽缎雪貂的大红披风,又帮柳婕妤换上一身朝霞色锦绶藕丝缎裙,罩一件狐毛镶边金丝琵琶襟外袄,配一双麂皮绒靴,方才觉得能抵御室外的严寒。 柳婕妤穿戴中始终面无表情,霞儿知道这是她在深思的习惯,便轻手轻脚系好所有饰带纽扣,取了油纸大伞对柳婕妤道:“娘娘,可以了。” 柳婕妤回了神,按例她出门身边总有六名侍从,皆准备好候在檐下。淡淡微笑道:“本宫只是去透透气,你们不用跟来。”又对霞儿道:“你陪着。” 御花园夹道平日里甚少人走,冬日里更杳无人迹。似乎洒扫的宫人也疏忽了这里,积雪还未扫去,落了厚厚一层。霞儿跟在柳婕妤身后,不无担心地道:“娘娘,这路不好走,要不换一条?” 柳婕妤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霞儿自然知道柳婕妤绝非“透气”那么简单,必是有事。可夹道不通向任何妃嫔的处所,心中疑惑,但看柳婕妤脸色不好发问,只得小心跟随。 精致的靴子踏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天地间茫茫然一片素白,还有微不可闻的“婆娑”声。“噶”地一声怪叫,将只顾低头看路的霞儿惊得抬起头,只见眼前一扇残旧的月门,里面的屋舍似要倒塌一般透出阴森的气息,却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内庭侍卫把守,那手中的长戟有寒凉的微光。霞儿抬了头,门匾上有斑驳的漆黑大字“尚方院”。 霞儿心中一凛,这“尚方院”是后宫中收押妃嫔之所,一般关在此处的,皆是触犯天颜,绝无回圜余地的妃嫔,等待斩首一日的到来,且不会等待太久。 沈羲遥顾念情分,后宫妃嫔又很少会做出令皇帝不能容忍的大罪,即使有,也多迁去冷宫,赐一杯毒酒或白绫,而不是到这会用刑的尚方院来。如此,自开国以来,此院只关押过两位妃嫔,一是高祖冯贵妃,谋害太子,一是太宗刘淑妃,与亲王勾结预谋篡位。皆是皇位之争而获了大罪,连带家人。霞儿心思翻转了片刻,立即猜到这里此时关押的是何人。 “娘娘,”她拉住柳婕妤的衣袍:“我们进去,恐怕不妥吧。”毕竟此时该是跟那吴贵人撇清关系,越远越好的。 “本宫行得正,怕什么。”柳婕妤虽这样讲,但语气中却充满犹豫。只是,内心对吴贵人曾讲的话忧心非常,还有吴贵人曾答应自己要去做的事,她也迫切地想知道结果。便才不顾地前来。按柳婕妤的想法,此地在后宫中又称“死牢”,圣谕已宣,里面的罪人只是等待行刑之日,除了送饭的宫人,不会再有人来。她的到来即使被这些低等宫人知道,也不会起什么风浪。 于是安下心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径直朝里走去。 意外的,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只是面色冷漠地看着她们进去。霞儿开始还纳闷,柳婕妤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这本是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不用下令便也不会有人来的。” “那要是有人要灭口呢?”霞儿脱口而出,吓了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里面还有狱衙的。若是犯人在行刑之前死了,他们也是要掉脑袋的。”柳婕妤淡淡道:“不用怕。” 尚方院里潮气颇重,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混杂着大量的灰尘,柳婕妤一进去便用丝帕按住眼角鼻梢,连连摇头,无法呼吸。墙面上只开了一扇小窗,亮光带着北风一起进来,照亮一方泥泞肮脏的灰砖地,屋顶上大缝小缝不断,不时落下雪和灰来,更显凄凉。不过外表看起来不大的房子,里面却曲曲折折,进门转过一个弯,面前是用刑的一间陋室,没有人,只有冰冷的各类刑具安静地搁在那里,一扇木门通向里间,该是牢房。 柳婕妤没有注意里面传出的细微的声音,掀开帘子迈了进去,里面只有三间牢室,用粗大的铁栏杆相隔,铺着潮湿腥臭的干草,没有窗,黑漆漆阴森森看不清楚。最里面有豆大一点光,柳婕妤向前走,小心鞋子不被秽物沾上,身后的霞儿一拉她,这才抬了头,不由愣住了,冷汗顺着额流了下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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