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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也许前段日子父亲忙于东都决堤一案,没有细查,案子已结,皇帝意思是年前处决所有钦犯,待一切了解,慢慢找寻,他该就出现了吧。

  凌雪薇宽了自己的心,她一边饮着梅酒,一边站起身斜靠在亭柱上,看着眼前美景,自语道:“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如今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她慢慢笑起来,风渐渐小了,雪扑朔扑朔下着,天地间唯一片苍茫白色,清洁超尘。

  吴贵人自见了孙宝林后,日日难安,毕竟若是皇帝严查,父亲也脱不了干系。不过,虽说历任官员都与父亲有瓜葛,但并非全是父亲举荐或者任命,自己在闺中也未曾听及父亲与他们交往甚密。如此,皇帝严查,父亲也不会落得什么罪名的。

  她今日这样想,明日那样想,好一日坏一日,心一直揣揣,可是皇帝待他一如平常,按常理,若是妃嫔的亲眷触犯刑律,皇帝即是不降其位,起码也会视而不见的。可是前几日皇帝还曾在御花园中召见她,虽还有几个妃嫔,却也是和乐融融,看不出端倪。

  前夜里她做了噩梦,父亲在监中苦不堪言,吓得她一宿没有好睡,早早起来,见天晴了,便仅带了贴身的侍女去御花园散心。

  天才亮没多久,御花园里已洒扫完毕,却没有人。吴贵人茫然地走着,突然看见前方一抹织金团花的柳绿身影,在白雪中份外惹眼。几步上前,却是柳婕妤。

  吴贵人心里好奇,这么早的天,柳婕妤怎么出来。不过她也知道,柳婕妤向来清高,又追求所谓意境,入冬来难得好天气,出来逛逛也属正常。

  既然就几步之遥,吴贵人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含笑叫了声:“柳婕妤。”

  柳婕妤回头,就见吴贵人盈盈站在雪中,一袭玫瑰紫如意团纹的便装正是新做,心中冷笑了下,面子上还是给了过去。

  “妹妹这么早啊。”她淡淡说着,眉目间尽是不在意。

  “姐姐也很早啊。”吴贵人毕竟将柳婕妤视作晋位中宫的对手,言语间也不算客气。

  柳婕妤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心思翻转了下,突然就笑了,一派和气地说:“既然遇见妹妹,我们一同散散步如何?”

  吴贵人倒是一愣,没想到柳婕妤会如此邀请,见其神态也是诚恳,并非敷衍,想了想便点了头。“能与姐姐一同游览御花园,那是妹妹的荣幸呢。”说着还亲昵地走到柳婕妤身边,好似感情很好一般。

  柳婕妤引着吴贵人,却没有往御花园深处走,而是选了另一条青石路。路两边是连绵的宫墙,朱红色蜿蜒如两条巨龙。吴贵人耐不住好奇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柳婕妤转了头一笑:“妹妹跟我走便是,还怕我丢了你?”

  吴贵人讪讪道:“姐姐说笑了。”

  却是转进了一扇月洞门,两边高墙变了,不再是威严的朱红,而是石料本身的青色。是后门,吴贵人跟着柳婕妤,显然她对此地颇为熟悉。

  绕过一排房舍,眼前是开阔的一处空场,此时搭了许多架子,挂满了新贡的上等衣料,屋内传来整齐的织机声,隔着窗还能看见宫女们起扬的素手,吴贵人立即猜到了这是哪里。

  织锦坊

  专为宫中妃嫔制作衣服的地方,屋内皆是全国挑出的织工、绣工一流的纺织娘,她们日夜工作,为后宫众妃添光加彩。此时临近新年,衣料皆分发下去,自然十分忙碌。

  柳婕妤微笑着看着吴贵人:“想看看么?”

  吴贵人抬头,柳婕妤的笑容中有一丝深意。她沉吟了下,既然来了,看看什么又有何妨,再说,只是衣服而已。

  柳婕妤推开左厢的一扇门,里面没人,诺大的屋室内只置了一支红木衣架,上面搭了一件礼服,四周多宝隔中皆是与之搭配的饰物。

  吴贵人走进这屋内,登时愣住了,眼睛自落在那礼服之上便挪不开,身体微微颤抖着,脚下无意识地向前走着。

  “这是……”她喃喃着。

  柳婕妤却站在一边,环顾着四周,没有说话。

  冬日艳阳透过大窗照进这间不算太大的房中,给所有的一切都添上了夺目的光辉。

  第51章

  那是一件真红大袖衣霞帔,红罗长裙,织金云霞龙文,或绣或铺翠圈金,饰以珠玉坠子,绶五采,黄、赤、白、缥、绿,裙上配红线罗的大带,缀着金垂头花瓣、小金叶、白玉祥云玎珰、金如意云盖、金长头花、金钟、白玉云朵。再看四周,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后冠,冠上分别饰有九龙四凤,大小花十二树,以东珠、猫睛石、红珊瑚、珍珠、青金、各色宝石制成。还有一对八爵九华,熊、兽、赤罴、天鹿、辟邪、南山丰大特六兽,皆以翡翠为毛羽,金题白珠榼,绕以翡翠为华。又看簪珥,簪珥长一尺,饰黄金龙首口衔白珠。一双大红缎钉绫的绣鞋端正地摆在衣袍下,以金玉、东珠、翡翠缀出凤戏牡丹的图样。其他诸如钿花珠翠更是不胜枚举。

  吴贵人几乎是屏了呼吸,静静站立在那套礼服前,伸手欲触,但还是怀了万分敬意,在离衣服不到一寸处停了下来。

  “这是,”她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已站立在身边的柳婕妤道:“这是皇后的礼服?”

  “应该说是皇后的册封礼服。”柳婕妤的眼中也闪出异样光彩,相信后宫中任谁见到这件礼服,都会勾起内心深处无限的欲望。

  “怎么会在这里?”吴贵人有些不解,并未听说皇帝要立后,而这件礼服,明显是新作出的。

  “这样一件礼服,做起来等闲得用上一年半载,刚刚制成。”柳婕妤没有回答吴贵人的问题,仿佛自语地说道:“皇帝虽现在未提立后之事,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迟早是要立的。”她唇角浮上一层非善意的笑容,直盯着吴贵人,一字一顿道:“只可惜,永远不会是你。”

  吴贵人心仿佛沉了一下,面色变的不自然起来,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是啊,现在看来,姐姐是这后位最大的人选。我区区一个贵人,怎么可能成为。”她虽这样说,可是脸上明显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

  柳婕妤后退了一步:“立谁,并非看如今的品阶,也不是皇帝愿意便可的,还得朝臣信服才可。因此非身家清白、德才兼备的世家女子不可。其家在朝中必有影响力。”她停了停道,唇上一抹讥讽的笑意:“像你这样的罪臣之女,自然是不可能成为皇后了。”

  “你说什么?”吴贵人猛地上前一步:“罪臣之女……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柳婕妤“呵呵”笑起来:“那东都决堤一案,皇帝下旨严查,你父亲自然脱不了干系。如今已在天牢里等候年前处决了。”

  吴贵人“啊”地一声瘫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她突然如发疯了般拉住柳婕妤的衣袍:“你骗我,你骗我,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会牵扯进去。”

  柳婕妤后退一步,有些嫌恶地看着吴贵人:“怎么不会,你父亲从中收取贿赂,力荐犯了事的前东都府尹刘致远,那时你父是工部侍郎,正管着此事,还能说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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