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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是一梅花盆景,以玛瑙雕佛手为盆,佛手一大一小二枚合抱,盆壁上又巧雕一蝴蝶飞落。盆上用绿丝线包缠铜丝并弯作枝条状做成梅树,梅花的银鎏金花萼、花蕊焊接于铜枝顶端,又以铜丝裹以红丝线为花心雌蕊,以白玉和白色料做梅花之五瓣,镶粘于花萼与花蕊之间。含苞未开之蕾则在银萼上镶嵌白玉或芙蓉石,花叶以青玉雕成。梅花之间又点缀几朵牙雕菊花,叶以染色象牙制成,并以金彩勾画叶脉。

  众妃见此盆景花枝扶疏,亭亭如盖,细而不弱,柔而蕴刚,色彩配搭明快清丽,一树白色梅花与玛瑙盆相得益彰,雅洁而不失妩媚之风韵,自然知道又是珍奇阁所制。因做工复杂,用料讲究,又要做出神韵,自然难成一件,便十分珍惜,经年来并眼前这件只有三件,一为水仙,一为樱花,再就是这盆梅花了。

  张德海捧起盆景道:“皇上有旨,今日各宫皆可以眼前景致为材,最佳者赏此梅花。”

  众妃议论片刻之后,先有一才人吟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

  一语既出,自然赢得一片叫好之声。皇帝也含笑点头。其他妃子见了,更是跃跃欲试。

  皇帝便命人为各宫妃子准备笔墨,一一写来,这便不仅比作诗,还有书法。自然,阖宫内会吟诗作对的妃子并非多数,而能下笔写出者更在少数。那些甚至不识字的妃嫔自然放弃,却也好奇别人是如何应对。

  待一一呈上,张德海捧了给皇帝过目,倒是有几首非常不错。

  王修容作:“眼前谁识岁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明月满天天似水,酒醒听彻玉人箫。”

  李修华作:“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末?不知酝藉几多时,但见包藏无限意。”

  孟昭仪作:“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消息,不怕雪里藏。”

  冯淑仪作:“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吴贵人作:“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应酬都不暇,一倾是梅花。”

  …………

  皇帝看罢,突然问道:“怎么不见柳婕妤的诗作?”

  他即亲自问了,柳婕妤自然越众而出,亲手呈上。沈羲遥看去,她不仅做了诗,还寥寥几笔画出一枝墨梅,虽然技艺不算出众,但心思巧妙。再看那诗,也是十分不错。“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发,百花皆后春。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沈羲遥连连点头:“才女之名,婕妤当之无愧。”

  柳婕妤听此夸奖,自然喜不自胜,盈盈一拜,风情万种道:“臣妾谢万岁夸奖。”

  此时只见吴贵人又捧着一卷诗轴,略有羞涩道:“臣妾先前做的不好,又赋诗一首,请皇上过目。”

  张德海接过,沈羲遥看着,嘴角浮上满意的微笑。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自归家之后,凌雪薇较过往更加安静,每日都是在闺阁之中或绣女红,或读诗书,或抚琴弄筝,或绘丹青。贴身的侍女皓月虽了解小姐的脾性不是好动之人,但像这般日日难发一言的情况,却也是异常。只是凌雪薇神色之间皆是淡淡,饮食起居一切如旧,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小姐此次归来所遇之事,毕竟刚回来的几天夜里,凌雪薇睡得极不安稳,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即便睡着轻微的一点响动便也惊醒。后来用了些安神的香才逐渐好些。

  这日凌雪薇又一人在房内画画,窗外纷繁的大雪落地无声,皓月端了点心进来,只见凌雪薇握着笔静静出神,不由好奇,轻轻咳了一声,凌雪薇眼波一转回过神来,朝她一笑,又低下头去。

  “小姐,刚才打前院来,看见去岁植来的那几株梅花开了,可香了呢。”皓月放下盘子,想引起凌雪薇的注意,出去走动走动,不会憋在屋里闷坏了。

  “那是罕见的金钱绿萼,香气非比寻常。”凌雪薇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皓月见她不为所动,想了想又道:“今年冬天早,想来花园里那些梅花该都开了。小姐要不要去观赏?”

  凌雪薇知道她的意思,想自己出去透透气,只是,心中惦念的事情,如何是透气能解得开的。不过听皓月那么一说,她也想去赏赏冬梅,毕竟百花之中,她独爱冬梅夏荷,一个敢向雪中先出,独天下之春,凌寒飘香,不屈不挠;一个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出尘离染,清洁无瑕。

  犹豫了片刻,看着皓月一双清洁的眼睛充满期待,便搁下笔笑道:“好吧,就依你,逛逛去。”

  于是披了件胭脂色狐狸毛长披风,换了鹿皮小靴,便与皓月两人步行至花园中。

  凌府花园极大,其中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曲折萦回,不论设计还是花销,皆是大手笔。花园东南面,穿过大玲珑山石,再过一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便是雪梅园。里面虽不及皇宫之中生冬室周围的胜景,但也种入近百株珍奇梅树,皆白梅。本是四色梅花齐聚,但凌雪薇曾执意一园白梅,凌相便将其他梅树移至雪梅园旁另一雅冬苑中,

  因还飘着雪,凌雪薇便在梅中一石亭里坐下,皓月带了食盒,凌雪薇瞧了一眼,见里面都是豆糕薄脆之类,便笑道:“天这样冷,该配些热食。”皓月见她露了笑,又起了兴致,自然开心,忙道:“小姐略坐,厨下正好备了芝麻烧,我这就去端来。”说罢便一溜烟地跑开了。凌雪薇见她一袭玫红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慢慢舒了口气,独坐亭中,见食盒里还有一壶酒,香气袭人,正是梅酒,兀自浮上笑意,伸手自斟自饮起来。

  这时节,他该也是在府中赏雪观梅,邀了三五好友把酒吟诗。他那样的文采,做出的诗词定是佳妙无双。不过,也许他也和自己一样,独自对着漫天飞雪,思念着谁吧。

  若是能再见,他会问她的出身名讳吗?她,一定会抛弃了那些自幼学来的女子的矜持,问问他吧。

  那玉饰没有给父亲看,也许看了会更快的找到,但是不知为何,凌雪薇却不愿这样做。那是只属于她的宝物,甚至皓月都没有告诉。凭那玉饰的制作工艺,用料考究来讲,那公子一定不是寻常人家。可是京城之中达官显贵、巨贾名商父亲都暗中查遍,一无所获。难道是外省之人,或者她初的判断错了?但凭他的口音该是京城中人没错。又或者因东都决堤一案被牵连进去的官家公子?凌雪薇刻意去回避这样的情况,内心深处,也决不允许。那样出尘的人,怎么会与贪官污吏放在一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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