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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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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下了步撵,一语不发,也不要宫人搀扶,径自走到堂上。 宫人们见她神色有异,皆不敢出声。 太后走到软榻前,坐下去,缓缓将身体靠在漆几上,闭起眼睛。 一名年老的世妇见得这般状况,走上前去,将一只小碗奉上,面含笑意:“太后可要试试藕羹?庖中刚送来呢。” 太后睁开眼,瞥瞥那碗。 “大皇子何在?”她没有碰藕羹,却向世妇问道。 世妇忙道:“大皇子正在庭园中玩耍,可要将他唤来?” “不必。”太后摇头,眉间却浮起一丝不耐:“让他乳母拾掇齐整,送回去。” “回北宫?”世妇闻言一讶:“大皇子才来呢。” 太后冷笑,没有言语,却又将双目阖起。 世妇不敢再说,答应一声,行礼退下。 “她被留下了?”新安侯府中,大长公主看着何万。 “正是。何万答道,停了停,看向大长公主:“可要告知皇后,关照一二?” “不必。”大长公主微笑摇头:“紫微宫是何处?她既无从插手,不如不知。”说罢,她看看何万:“让徐成多加留意便是。” 何万应声,退了出去。 “你这是做甚?”一旁的新安侯窦宽按捺不住,不解地问:“此事传出去,你那儿妇还有名节?” “迂腐。”大长公主看他一眼,含笑道:“你怎不往善处想?他今后的性命可捏在我等手中。” 窦宽了然,微微颔首。 “可惜温容出手太拙,”片刻,他轻叹一声:“那次若将他了结,也不致这般辛苦。” “先前?”大长公主看他一眼,冷笑:“濮阳王准备多年,就等着朝中大乱。他若坐上帝位,话说得再好,我也必无安宁。这回却不同,濮阳王有顾铣挡住,胜算便在我等了” 窦宽听着她的话,想到几日前收到的密报,仍觉得心神不定。 “大司马果然能遣武威侯来?”他狐疑地问。 “会。”大长公主眼睛微眯,笑意淡淡:“顾铣,我最了解呢。“ “夫人可觉满意?”宫人纷纷在门外退尽,皇帝忽然开口道。 馥之转头。 皇帝靠在软褥上看着她,目光悠然。 馥之知晓他早看破了自己,也不再掩饰,一礼道:“馥之不明陛下所指。” 皇帝神色不改,闭起眼睛,将头靠向后面,不答又问:“听长公主说,夫人是昨夜来的?” 馥之颔首:“正是。” “驱疫扁鹊,果名不虚传。”皇帝缓缓道。 馥之不语。 自己去年在平阳郡的事,大长公主既能知晓,如今皇帝点破,馥之倒不再觉得惊讶了。 “馥之此为,乃一心为姚美人脱罪。”沉默片刻,馥之低低开口:“待出得宫门,大司马府任何人,与此事毫无相干。” 皇帝眼睛微睁,瞥她一眼。 馥之与他对视,片刻,转开目光。 “你可懂施针?”过了会,忽然听得皇帝道。 馥之怔了怔,答道:“会。” 皇帝不言语,却忽然支撑着坐起身来,移开身后的软褥。 “过来。”他看馥之一眼,说着,宽去外袍:“墙角那檀木柜中,有针,有酒。”说话间,他解开里面的底衫,裸出上身。 馥之一愣,睁大眼睛。 皇帝转身伏在榻上,片刻,发现不见动静,转头看向馥之,却见她还站在原地。 “扁鹊可知天寒?”他语带揶揄,淡淡地说。 馥之深吸口气:“陛下若欲施针,可传太医。” 皇帝看着她,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怎么?扁鹊连给朕喂药都敢,却不敢用针?”说罢,不再看她,只转过头去。 馥之僵立了一会,按捺着窘迫,依言走向那檀木柜。打开,只见里面的施针用物果然一应齐全。她将银针取出,用酒点火烧过之后,坐到皇帝榻前。 皇帝伏着,一动不动。 “朕觉得疲惫之时,常命医官施针。”只听他闷闷道。 “如此。“馥之应道,屏心静气,看向他的背上,将针缓缓扎入。 皇帝不再说话。 他的身体不算十分魁梧,肌理却还结实,修长的身线上,皮肤白皙。 馥之看着手下的动作,忽然忆起那时,顾昀也这样趴在榻上,任自己手生扎得疼痛,却不肯哼一声……心中淌过一阵暖意,馥之看着面前,凝神将针刺入最后一个穴位上。 皇帝仍旧纹丝不动,馥之看向一旁,将皮裘拿来,盖在他的身上。 “夫人跟随陈扁鹊学了多久?”皇帝动动身体,出声问。 馥之道:“七年。” 皇帝睁开眼睛,想了想:“姚博士未将夫人带在身边?” 馥之将他背上的银针拨了拨,道:“叔父好云游问道,不便带我,故将我寄在陈扁鹊处。” 皇帝饶有兴味:“姚博士竟放心?” 馥之却讶然:“世上最可信之人莫过亲友,怎不放心?” 皇帝眉头微扬。 他望向幔帐上,微眯的眼睛中,忽而浮现起当年,头一次赢了蹴鞠的二人兴高采烈地在御苑里欢闹。 “……昀必戮力佐太子!”少年一脸意气地对他说,笑容灿烂。 “亲友么?”皇帝低低重复,片刻,唇边掠过一丝弧度,闭上眼睛,面色无波。 过得不久,馥之将银针取下。才收拾好,就听内侍在殿外禀报,说丞相等人已在前殿等候。 皇帝应了一声,披衣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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