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春莺啭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一四七 | |
|
|
铜漏在一侧静静滴着,时而一声细微的轻响。 “听少敬说,你父母去时,你还未满十岁?”顾铣忽而问道。 馥之怔了怔,颔首:“正是。” 顾铣看着她:“可还记得音容?” 馥之想了想,道:“仍记得些,父亲好文墨,说话时声音琅琅。” “哦?”顾铣含笑:“母亲呢?” 馥之道:“我母亲甚温婉,总对人笑。”说着,她想起什么,向顾铣笑了笑:“她与大司马一般好园。” 顾铣看着她,目光静静地映着烛火,隐现着深邃。 “如此。”少顷,他颔首道。 二人不再说话,堂上复又一片寂静。 馥之将顾铣的脉仔细把过,眉间渐渐沉凝。 “叔父出征之前可曾请医?”她问。 顾铣道:“卢子曾来诊过。” 馥之眉头蹙起,低声道:“如此,叔父当也知晓己身病势。” 顾铣没有说话,少顷,缓缓道:“馥之可知我顾氏列祖之事?” 馥之一愣,道:“馥之不知。” 顾铣笑笑,道:“顾氏先祖追随高祖而起,至今两百余年,历任三朝大司马,族中战死者八十有四人,致伤者不计。”说罢,他看着馥之,目光深深:“馥之听得这些,可还觉得我是任性?” 馥之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哑然。顾氏世出武将,其忠勇之事遍传天下,馥之也曾略闻一二,却不想竟是这般沉重, 顾铣却神色澹然,将目光瞥瞥外面的天色,对馥之道:“时候不早,你有孕在身,也该多多歇息。” 馥之一怔。 顾铣见她诧异,抚须而笑:“稚子。你不知甫辰接到虞阳侯来信时有多欢喜,怎瞒得过老夫?” 馥之面上一下染满红晕,却也笑了起来。 “敬诺。”她向顾铣一礼。正起身退下,忽然闻得顾铣出声:“馥之。” 馥之回头。 顾铣看着她,烛火摇曳的光照下,似有些犹豫。 他声音低低:“你母亲……可喜欢桂树?” 馥之讶然,片刻,答道:“我母亲最喜桂树。” 顾铣的目中浮起一抹柔色。 “去吧。”他抬抬手。 馥之行礼,退出堂去。 清晨,零陵江上仍飘着白雾,伴着寒气,将晨曦的光照掩得寡淡。 顾昀亲自查点过舟上的侍婢从人,又交代舟子一番,转向馥之。 “这舟乃漕船,最是结实平稳,过得五六日便可到京畿。”他说。 馥之颔首:“好。” 顾昀看着她,又道:“驿站车马我已交代下去,你不必操劳,待到上岸,乘车便是。” 馥之再颔首:“知晓了。” 这时,舟子过来问顾昀何时启程,顾昀看看天色,对他说可即刻上路。 舟子领命下去,顾昀又看向馥之,将她的衣着上下看了看,再道:“江上风寒甚烈,你坐在舱里,不可再出来吹风。”说着,伸手再去拢她大氅上的领口。 馥之却挪开身体,道:“不冷,再捂可要出汗。”她看着顾昀,好笑地说:“你怎变得比我阿姆还啰嗦?” 顾昀无奈地瞪她,索性一把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往漕船上走去。 “你何时回去?”到了舟前,馥之忽然向顾昀问道。 顾昀道:“快了,落雪前必可班师。” “如此。”馥之道。 顾昀望望舟上,低头看向她,片刻,道:“你一路当心。” 馥之知晓离别在即,没有言语。 手被他紧紧握着,温暖无比。馥之将二人的手相叠,放在小腹上,停留片刻,抬头对顾昀微笑道:“我们都在京中等你。” 顾昀看着那手,隔着衣料,似能感觉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搏动,唇边的笑意中满是温柔之色。 “嗯。”他应道。 馥之看着他,又道:“你也须时时想着我。” 顾昀面上倏而浮起些绯色,笑意却愈深。 “好。”他吸口气,答道。 馥之望着他微笑起来,弯起的唇角间尽是蜜意。 过了会,她却微微蹙眉,道:“我还是不放心大司马。” 顾昀苦笑,道:“他出来前曾请卢子来看过,还是旧病,可惜卢子要返太行山,只为他制了些丸药。” 馥之颔首。卢嵩的医术不在她之下,行军在外不比在家休养,顾铣的病症也只好如此。 “你须将他看紧些,此病最是劳累不得。”馥之叮嘱道。 顾昀点头:“知晓了。” “再有。”馥之想了想,却盯着他:“你做起事来也是总不知迟早,须按时用膳。那些将官夜里邀你饮酒,纵推拒不得也不可多饮。” 顾昀闻言,不禁失笑。 “谁像阿姆般啰嗦?”他抚抚馥之的鬓发,打趣道。 馥之瞪他。 顾昀却笑起来,道:“自然唯夫人之言是从。”说着,一把将她抱起,顺着桥板两步登到船上。 馥之双手攀着他的肩头,看着他将自己放下,只不松手。 “我稍后还须往别处,只送你到此。”顾昀看着她,低声道。 馥之抿抿唇,将手放下。 顾昀笑笑,又对一旁的从人交代几句,松开她,转身离舟。到了岸上,他回头,见馥之仍立在船舷边。 心中似堵着些柔软,他站住脚步,回视着那里。 舟子们呼喝起来,抑扬顿挫,漕船开动,慢慢前行。薄雾随着秋风浮动,笼在江上,将二人脉脉的目光渐渐阻隔。大江上,只剩远去的舟影和一片水色茫然…… 成郡江口,众人在江亭上置酒,送谢臻登舟回京。 席间不免谈及时局,说到濮阳王与顾铣在蜀郡的对峙,郡守道:“此事某曾听众将商议,濮阳王在蜀郡受阻乃是预料之中,早闻他与百越诸部往来频密,此举不过缓兵,乃为等待百越之兵来援。” 王瓒在一旁听着,没有作声。对于濮南王之举,他也曾仔细思考,所得结论与郡守说的相差无几。不过,他总觉得以濮阳王的心计,这般意图未免太过简单。 “其实也无甚凶险,”郡守抚须笑道:“朝廷备战多年,如今大司马领重兵陈于蜀郡,又有成郡此计,巴郡纵使真联得百越,却何足惧哉。”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